“只是,我们老两口这大晚上过来,也当真是诚心求亲的。”王老板奸猾的脸上露出滑稽的痛色。
他颤颤巍巍的从袖带里取出十两银子,垂首敛眸,做尽哀伤姿态,其实是不想外人看见他肉痛的神色。
十两银子啊!
若不是从打探的消息中得来,这家的二郎当真是个风度飘飘、相貌出众、识文断字的读书人,且镇上同样有两家早年没了女儿的,也有意结林家这份儿阴亲,他且舍不得用钱砸人,好早些把这事儿敲定。
这么大一笔钱财,若是存在银庄里,一年也有几贯利钱呢
王老板痛苦的说,“我们老两口还带来了十两银子,全且做我那不孝女儿的嫁妆,老嫂子且收下吧。至于你们出的聘礼,我们是分文不收的。二郎如此人物,能娶家小女,那是我们家祖上冒青烟了。”
好听话谁都爱听,林母和林江也不例外,从他们两人此刻的脸色,就能看出已被王老板安抚的差不多了。
王老板媳妇见状,虽还有些不舍得那笔银子,却也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的道理,当即拿起那锭纹银,一把塞进林母手中。
林母几十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十两的银锭子,一时间手脚都有些发颤。
可下一秒就一把将银子又丢回王老板媳妇怀里,“使不得,使不得。”
王老板就道:“使得的,使得的。”眼神示意媳妇,王老板媳妇立马从怀里摸出条绣帕,往眼上一抹,便泪如泉涌,痛苦悲泣起来,“老嫂子,我命苦啊。”
“闺女刚要看婆家了,就一场大病没了。我们老两口没人养老,就收养了个孩子,可那孩子是个白眼狼啊。我们夫妻两好吃好喝养着他,他倒好,偷家里银钱,打邻家孩子,一个不顺心就在家里磨刀乱砍,口口声声喊我们两老不死的。还说等我们老了死了,就直接把我们席子一卷扔乱葬岗上。我们老两口命苦啊。”
林母和林江都愣了,王老板媳妇趁机一把抓住林母的胳膊,“嫂子,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你可一定要答应我啊。”
“你,你别哭,有什么事儿你慢慢说,咱们好好商量。”
“大嫂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善人,我这事儿你一定会答应的。大嫂子你大慈大悲,是天上的观世音下凡啊。”
林母尴尬的坐不住了,面色忽青忽白,狼狈的手足无措。
王老板媳妇见情况差不多了,就又哭诉的说,“老嫂子,我们老两口想让二郎进我们家祖坟。”
“什么?”
“不可能。”
林母和林江同时出声。
进别人家祖坟还不是招赘给人家了!!
这王老板夫妇倒是打的好主意,不仅要将自家不知那年去世的闺女,和自家二郎结阴亲,且妄想让二郎入赘!
林母气的大喘气,浑身发颤,林江更是怒火中烧,拎起旁边坐着的王老板,就要往外丢。
吴翠花和王老板媳妇都被林江骇住了,“干什么干什么,大江兄弟你快放下王老板,咱们有话好好说。”
王老板媳妇则声音尖利的道:“你做什么,放下,快把老娘男人放下。”慌乱的指着林母就叫骂,“贪心不足的老虐婆,十两银子都给了,还不同意,个贪得无厌的老婆子,小心吃多了撑死你。”
王老板媳妇本就不是好脾气,可以说在镇上也是个声名远扬的人物。一言不合就和人干架的事儿,她可是没少做。骂起人来,能将人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那嘴臭的,真真让人恨不能撕烂它。
就因为她这脾气,他们夫妇两开的那杂货铺,生意惨淡的就差关门了。
本来生意勉强还算不错的,可惜,王老板没了那能力后,也性情大变,开始奸猾。
卖东西给客人时,常常缺斤短两不说,碰上亲戚近邻上门,人家买一斤的白糖,他硬是给称两斤,半斤的醋,他非得给你称一斤。
还话说的好听,言道都是添的,可你见谁家卖东西的成倍往上添的?强买强卖
不管近邻和亲戚,都没脸占这么大便宜,只能把另一半东西的钱再给添上。
如此,本来原本就不丰裕的钱财更少了,甚至为此连原本计划买的东西也没钱买了。每次都被强买强卖,亲戚近邻也都渐渐不来买东西了。而那青峰镇下属村落农户,时间长了,也知道这两口子做生意奸猾,最爱缺斤短两、以次充好,也就渐渐不来了。如此,王家杂货铺的生意逐渐被周边杂货铺抢光,就差关门了。
那王老板媳妇得青峰镇人送外号“搅屎棍”,脾气一上来,说话就更没个把门了,那嘴跟下刀子似得,吐出的话让林母恨不能掐死她。
“就你们那病秧子儿子,早点死了干净。还读书人,呵呵,可惜有读书人的心,没读书人的命。个短命鬼,你们全家都是短命鬼!!!”
林母捂着胸口,嘴唇发白,说不出一句话来,可见是气的很了。林江也面色狰狞,脸上青筋蹦跳,拳头高高举起,像是随时能挥下来。
吴翠花被这一幕惊呆了,她牵这个线,不过是贪图王老板家给的那一两银子的谢礼,可没打算陪他们挨揍啊!如今既然谢礼到手,她也不奢望那事成后的添头了,还是赶紧回家的好,别再给林江揍了,那可真够丢脸的。
吴翠花跑的不见人影,王老板夫妇闹出的大动静却惊动的四邻,林丁氏自然也出来了,听到王老板媳妇那句话,当即气的撸着袖子上前,朝着王老板媳妇的脸就直接开打。
街坊们匆匆赶到时,就见到王老板夫妇被打的鼻青脸肿,而林母则捂住胸口一脸痛苦的坐在地上,李钦和文睿正要去搀扶她,林江和林丁氏夫妻二人则一人拽着一个,李钦还恼怒的往王老板身上狠踹了几脚。
乡亲们虽然都知道,这两个陌生人定是做了缺德事儿,这才惹得现场几个人对他们拳脚相向。可他们都是平凡的普通人,性情也平和,怕这事儿闹大了,之后不好收场,也怕李钦他们怒火攻心之下,把人打出好歹来,出了人命官司,当即纷纷上前劝阻。
王老板媳妇见有人帮忙,一时间才灭下去的气焰又高涨起来,破口大骂,“大伙都来评评理,个贪得无厌的老虐婆,你那儿子都死了,我们出十两银子买他钱出的还不够多?还想要钱,你也不怕钱多了噎死你。”
这话就说的过分了!哪怕再大仇怨,也不能在人家家里,这样怒骂主人家啊。
更何况林母本就是个软和脾气,嫁来小林村二十多年,从来没和人红过脸,林江和林丁氏也不是那爱找事儿的。反观这妇人,一副尖酸的猴相,看着就不是个好的,还偏偏说话这么难听,难怪被揍,打死都活该!!
一时间,气怒的村人都放了手,王老板媳妇见状,骂人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在众人的怒视下,快速爬到装隐形人的王老板身后蹲好。
这会儿功夫,邻居已经开始询问事情经过了,林丁氏一拍大腿,就哭着将自己听到的内容讲了。心口舒坦些的林母也一边抹泪,一边颤巍巍的补充,明白真相的邻居们,最后都恨不能对那夫妻两拳脚相向,踹死他们才好。
骂二郎短命鬼就够让他们愤怒的了,这对夫妻痴心妄想,竟还想让二郎入赘他们家。
农户人家,都看重男丁,若非日子实在苦的过不下去了,谁会把自家孩子送走?
林家本就人丁稀少,总共也就林江和二郎兄弟两,且家里条件在小林村也算不错,如此家境,自然不能将二郎让出去。再说,林父生前最喜欢这个小儿子,死前也最放心不下他,若是家里真让二郎入赘,林父怕是在下边也不瞑目。
且说这王老板两口子,做的也确实过了。一言不合就破口大骂,还口出诅咒,这样无理也要搅三分的亲家,还是不结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