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吻着树枝头,风徐徐而来,叶随风舞动,一片秋凉。
秦川在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周末炼制好的药整理好,放在一个他自认为别人找不到的角落中,才下了床洗漱。
卫生间附近的墙壁上,挂着的钟表,在时刻提醒着他时间在流逝。
今天周一。
“你今天这么着急?前天你熬到了凌晨三天,昨天炼了一天药,晚上又学习到24点,你确信你能经得起这样折腾吗?”颜如玉口气有点不满。
“我说过,这次考试对我很重要。”
“我知道,你是为了你死去的爷爷。”颜如玉忽然一顿,“难道你不为自己的身体想想吗?”
“我自己的身体?”秦川刷完牙后,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自我陶醉道,“没办法,农村里出来的小伙子就是太强壮了。”
“……”
……
学校的校门重建工作,好像没有进展似的。每天都是那些顶着安全帽的工人,在上面来回走动。不过,他们竟没怎么发出噪音。
秦川心想,该不会是那个白痴的诅咒显灵了吧。
当他来到初三七班的时候,很安静,班里的灯都没有打开。
他和任何一个认真勤奋的学生一样,进入班级,打开灯,在座位上看书,或者朗读。
但像他这样拼了命学习的,还是很少见。
早上6点。
终于来了第二个同学,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宋文。宋文在看到秦川的时候,一脸的惊讶,他虽然带着眼镜,但还是觉得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于是脱下眼镜,擦拭几遍又重新戴上,再看一遍。
宋文嘀咕道:“还以为是别的班的同学,这家伙居然换新衣服了。”
……
这种难以接受的变化,不仅出现在宋文身上。
但凡来到的同学,在经过班级走廊的时候,都像是在走道上发现了一坨便便似的那般惊讶。然后打量一番。
人渐渐多了。
那个经常欺负秦川的杨德东,看到他这身新衣服的时候,满脸笑意,在座位上站着,对着前面的秦川说道:“哟,有句话说的真好,‘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真是一点都不假。只可惜有些人穿再多金子,都摆脱不了那股子乡巴佬气息。”
“所以呢?”
秦川主动转过了头,一双眼睛盯着杨德东。
杨德东好像不太能适应这种转变,一时没能立刻说出话来,但很快他眼神冷冷,道:“还问我所以呢?世人眼孔浅的多,只有皮相,没有骨相。”
秦川露出笑意。杨德东这种不知所谓的白痴,居然知道利用《醒世恒言》里的语句讽刺他。
不过他没生气,而是道:“所以你的裤子不拉拉链,就是为了你所谓的骨相吗?”
杨德东一听,慌忙坐下,低头查看。
“秦川,你不要得意。等着方超教训你吧。”
……
方超来的时候,很守规矩,只是多看了秦川一眼,没有多余的举动。
反而是江静儿,一来到班里,就对秦川叽叽喳喳个不停。
“你这身新衣服不错啊……”
“哪里买的?”
“多少钱?”
“这个月生活费都花了吧?”
……
秦川虽然觉得很烦,但他知道这话不能接,只要接了,估计会一直纠缠不清。而且背后还有一双男人怨毒的眼睛在盯着他。
他埋头看书,把江静儿完全当成摆设。
但是作为班花,她是受人追捧的。又如何能忍受一个乡下土包子连正眼都不搭理自己?你有什么资格?
于是,江静儿几个问题后,显得有些不爽。
“你该不会真的洗心革面,从此奋发图强了吧?”她的双眼中,满是大写的不信,初一初二出了名的吊车尾,他就是天才,也别想在这最后一年考出什么好成绩。
秦川还是没搭理她。
江静儿不高兴了。
但是后面的方超更不高兴。这时候方超用手捅了捅前面的杨德东。
杨德东心领神会,像是跟方超搞了一辈子的基友似的。他站了起来,道:“秦川,别特么装了,我特么最讨厌你这种虚伪的人,还挺能装。”
秦川依然在埋头看书。
“你这样还是算了吧。考不考都一样,反正你肯定会输给方超。要不趁早叫一声‘爸爸’算了,至少还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他的话引起了附近几个男生的大笑。
这一片更热闹了。
没人注意到秦川的脸色变化。
秦川把眼前的课本合上,从抽屉中掏出历史书。他把书丢在杨德东的桌上,严肃地道:“考考我。”
“……”
杨德东和他的同桌,顿觉莫名其妙,同时他们更加确定了一个事实:“这家伙是个白痴!”
别人在骂你,还都在笑话你。班花江静儿也在拿他开玩笑。他在初一初二几早已用他的成绩,征服了大家对他的看法。
这样成绩的人,居然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丢出一本书,说“考考我”。这还不是白痴吗?
方超在后面差点没能忍住,这家伙何止愚蠢。如果不是在班里,怕是早笑得前仰后翻了。“杨德东,既然人家让你考考他,你就答应了他呗。或许人家真的学到了不少,而我们不知道呢……”
“说得对,同学之间,相互提问,也算是共同进步的方法。那我就勉为其难,满足你吧。”杨德东拿起了那本历史书。
周围的不少同学开始起哄了。
这是难得一见的热闹。
又不是打架,也不是吵嘴,所以没那么多的担心。
江静儿狐疑道:“秦川你是不是傻了?”
秦川还是没有理会她,满脸认真,语气淡淡地道:“出题吧。”
杨德东翻开历史书,找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文艺复兴在历史书的第几页?”
秦川脸色一僵,道:“这也算是问题?”
“当然算。怎么这么快就认输了?”杨德东压低身子,又一个问题脱口而出,“达芬奇《最后的晚餐》中有几个门徒是站着的?”
“……”秦川满脸黑线,就差起来骂人了,“无聊的题目,根本不会考。”
“你这人,是你自己非要我考你的,大家可都看着呢,你自己答不出来,还非要怪我。简直是‘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周围的同学哈哈笑声一片。
杨德东的笑声更贱到了一定境界,像极了采花贼见到花姑娘的那种放荡。
秦川原本很生气,但看他这般贱样,心想犯不着跟这种贱人生气,而且明天还有考试,到时害怕说明不了问题吗?几个月后,中考一过,大家极可能各奔东西。他不认为会跟杨德东这种成绩也差的离谱的人再次同校。
于是,他的心情渐渐缓和下来,起身道:“随便你怎么说吧,考试会证明一切的。”
“你就继续做梦吧,大白天的,挺好。”杨德东坐好位置,装模作样打开书本,“预祝你明天取的好成绩。对了,这可是你学生生涯的最后几个月,好好珍惜,反正你已经完成义务教育了——”
同学们笑得更开心了。
秦川选择了沉默,他笑由他笑,清风拂山岗。
现在他所能做的,只能是学习和等待,等待明日的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