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时未到,王府内大多数人早已起床了,白玘君在颜夕的催促下无奈地抹抹眼,准备到前堂等着来请安的侧妃小妾。
“娘娘!您可得好好地打扮打扮,那些人可就等着看您热闹呢!不然之前也没看她们请安请得那么殷勤!娘娘别睡了!”颜夕着急地喊着倚着头睡着的白玘君,白玘君皱了皱眉,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东西纠缠不清,不过还是暂时放下,在颜夕的督促下洗漱干净,顺便洗了个澡,将自己收拾地干干净净后,开始上妆打扮。
过了小半时辰,未央阁正殿才悠悠地开门,白玘君昂首踱步,身着古烟纹碧霞罗衣,头梳双刀髻,额头贴上了一纸花黄,脚蹬软底透空锦靿靴,面上脂粉未施,肌肤仍吹弹可破,她清冷的,高傲的曳步走向前堂,“哒,哒”的脚步声有力地响起,亦然步生莲。她的一举一动都从容优雅。她在心中暗自起誓,从今日之始,她白玘君便要穿起铠甲,自己给自己顶这片天。
未到前厅,便听闻前堂的欢声笑语,王府后院里的莺莺燕燕都聚集到了这里。待面前的小厮报到:“王妃娘娘驾到!”,里边的莺莺燕燕们才噤声,皆向白玘君微微弯腰屈膝行礼。
她们的行礼行得真叫个敷衍,勉勉强强。白玘君也不恼,端着优雅地微笑,徐步走向堂上主位,让颜夕为自己斟茶,端着茶悠闲地细品起来。
几位小妾弯腰行着礼,见白玘君尚久都不回话,也敢怒不敢言。她们平时也不受王爷宠爱,虽然王爷厌恶这位王妃娘娘,但这位王妃娘娘权高位重,收拾她们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以前王妃娘娘整日心情忧郁,满腹闺怨,有时被她们出言讽刺几句也默不作声,只当是空气,怎么今天就先给她们个下马威了呢?
小妾们不敢说什么,但是侧妃肖筱烟却不怕白玘君。肖筱烟在行礼后便自顾自地直起身子,见白玘君无回应,便笑着询问:“姐姐,你看众位妹妹们都还在弯着腰呢,姐姐怎么不请她们落座?”
白玘君抿了口茶水,待放下了茶杯,才故作懊恼地回答:“噢!都怪本宫想东西想得入了神,也没见众位妹妹有行礼,快快请起,赐座!”
“姐姐记得就好。”肖筱烟勾起一抹温婉的微笑,坐在了白玘君身侧。
白玘君这才细细打量王府后院的这些小妾们,个个长得都各有特色,美若天仙。回想起昨日的书卷资料,里面就记载了面前这几位的来历生平。王府中共有三名小妾,皆是官宦家中的女子,杨氏杨柳青是吏部侍郎的嫡女,吕氏吕清然是京兆尹的外甥女,家中父亲是江南富商,刘氏刘嘉欣是忠武将军庶女,而肖筱烟是肖太傅嫡女,这倒是令白玘君另眼相看了。肖家世世代代培养了诸多位皇帝,肖筱烟父亲肖岩太傅官职位于正一品,还是萧王李成昊的恩师,常受邀做科举考试的座师,手下有众多门生,儿子又是户部侍郎,权高位重,嫡女却委屈当了萧王的侧妃,真是令人感叹。
“妹妹们听闻前几日姐姐失足落水,昏迷多日,心中甚是担忧,昨天过来探望怕扰了姐姐,今日一大早便急着看望姐姐,送来了一些补品,希望姐姐早日康复。”肖筱烟斟酌片刻,柔柔地说道。
“本宫无碍,劳烦众位妹妹费心了。”白玘君依旧连正眼都不看肖筱烟,左手托腮,右手端起茶杯,出神地盯着茶杯上的纹路,心不在焉。
“听说娘娘落水时四周无人,只有一男子轻功跳入水中,救起你后又迅速遁走了,娘娘认识那名男子么?”杨氏状似无意提起,捂嘴轻笑,正等着白玘君出糗。
从九岁时男女就授受不亲,更不用说已经嫁做人妇的白玘君。杨氏此时提起,不就是给白玘君添堵的么。
白玘君一愣,脑中又浮现了水中那双修长有力的手。原来不是府中人救我上岸的么,那么昨日李成昊临走前的那句话是不是就问那名男子的事呢?
常人府中都会备有看护,更不用说皇子府上了。能在守卫森严的皇子府随意进出,可不是常人能办到的,况且事后无人发觉,好像根本就没有这号人似的,这肯定引起了李成昊的警惕。昨日他问她话,是否就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呢?
白玘君眉头微蹙,就不知原身认不认得这位暗中的保镖。她脑中正想着对策,一时之间便忘了杨氏的挑衅。杨氏脸上挂不住,随即又暗讽了一句。
“娘娘低头不语,可是心虚了呢?”
白玘君这才抬头望向杨氏,“哦?本宫刚刚正在想着其他事情,不知忽视了妹妹。若是妹妹问那位男子的事,本宫只能回应不知道了。如今江湖中侠客众多,若是哪位大侠路见不平一声吼,本宫怎知是何人?”白玘君晃着手中的茶杯,懒懒地回道。
与他人交涉时,必先调整姿态,以气场镇住对方,谈判时才对自己有利。白玘君深知这个道理,只有先无视她们,表示自己的不在意和轻视,而不是怯懦地献殷勤,才能让她们忌惮自己,不轻易在骑自己头上撒泼。
“行了!本宫累了,就不留几位妹妹了,多谢众位妹妹的探望。”正当两方沉默时,白玘君发话了。主动权,要一直掌握在自己手中,在对方不知所措时下一步奇棋,诱敌深入,而不纠结于一时胜负,方是上上策。
语罢,白玘君便飘然离去,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身后的一众小妾顿时愣了神,纷纷看向了肖筱烟。只是肖筱烟这时也摸不着白玘君的脾性了,白玘君落水这回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性格大变。以前的白玘君虽不会对别人低声下气,但也只是安静优雅,郁郁寡欢的。而现在的白玘君,优雅依旧,但却自信张狂,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肖筱烟仿佛看到了在茫茫高原上骑马疾驰的白玘君,是那样的不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