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桐生闻言走到窗前一望,眼中也闪起了迷离之色,口中只喃喃问道:“那是什么?”
只见万道雨幕之中,一个黑影在幢幢屋顶高低纵跃,急速穿梭,倏忽间,便已经飞掠过数百丈的距离,从远处往城墙这边赶来。
“呆子,这都不知道,那是个人!”宁婉音小心伏在窗木前,只露出半个脑袋,妙目流转,目光紧跟着那道黑影。
“是人?”叶桐生惊异道,眯起眼睛再细细望去,见那黑影动作,的确似一人在屋顶飞奔,只是那人双手高举着一个黑黢黢的庞然大物,却不知是什么。
“难道是小偷?”宁婉音奇道,“此人身法竟如此了得。”
待那黑影逐渐进入到二人视野后,叶桐生却是脱口而出,“哟,这家伙,竟然把东面破庙的香炉扛了出来!”
灵柯镇东面,有一废弃土地庙,破败已久,多年不受香火,成了一干顽童的嬉闹之所,叶桐生因此认得。
宁婉音再看过去,的确如叶桐生所说,那黑影双手高举的,正是一方三角铜炉,只是这香炉少说也有四五百斤,这小偷举着飞掠,竟丝毫没有半分阻滞,甚至连屋顶的砖瓦,都没有被压坏一片,只见一道残影流星般划过,黑影一跃飞过城墙,朝着远处山林去了。
“这家伙深更半夜,搬着香炉跑什么?这其中定然有鬼!”宁婉音追根究底的好奇心上来了,拉了一把叶桐生的胳膊,“走,我们悄悄跟去看个究竟!”
叶桐生本就是古道热肠之人,加上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一听宁婉音说此人可疑,当下不顾实力相差悬殊,点头道:“好,我陪你去!”
两人商量完毕,便从窗子爬出,翻到了城墙外面,叶桐生望着脚下,只见城墙下方高有十余丈,不禁惊道:“难不成我们要跳下去?这岂不是要摔死了?”
宁婉音诧异道:“难道你一点武技都不会?”
叶桐生歉然道:“我爹身患残疾,因此没人教我。”
宁婉音哦了一声,伸手在托叶桐生肋下,叶桐生只觉身子一轻,便不由自主得被宁婉音托着向远处飞去,不由惊慌喊叫起来,但一想到此时若是出声,怕是要惊动那黑影,赶忙又闭上了嘴巴。
过了一会,叶桐生心中惧意尽去,睁眼望去,只见雨幕倾盆,狂风呼号,夜色如泼墨一般,二人披雨乘风,如纸鸢一般在漆黑的雨夜中飘摇过境,叶桐生从未有过如此奇异的经历,心中畅快不已,仿佛天地之间再无束缚,任由翱翔。
两人随着风势一直荡出数十米远,才双足接地,叶桐生站稳之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由衷赞道:“你真厉害,居然能带着我飞这么远。”
宁婉音报之一笑,向四下张望道:“那人的轻功远在你我之上,也不知这会飞到哪里去了。”
两人冒雨跟了出来,却跟丢了对象,心中不免有些气馁,叶桐生道:“那人带着香炉,又跑得这般快,自然是要找地方避雨,我们沿着路找下去,总能见着。”
宁婉音一想也并无他法,只得点头应允,两人冒着滂沱大雨,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去,只走了不过一里,来到一片小树林中,宁婉音一拉叶桐生,低声道:“你看!”
叶桐生闻言望去,只见前方树林中,出现一副奇异的景象,一个黑衣男子如一柄剑一般挺立,丝毫不为风雨侵袭所动,而在他的面前,赫然便是那偷来的香炉。
“小心点,此人实力深不可测,我俩绝不是对手,千万别暴露了行踪!”宁婉音小声说着,将叶桐生拉到一个大树后,远远看着黑衣人的动静。
那黑衣人料想深夜之中,又是这般恶劣的天气,断然不会被人发觉,却万万不曾想到,居然被两个小辈偶然发现行踪。
他警惕的望了四周一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事物,扔到了香炉之中,转瞬间,香炉腾得冒出一团火焰出来,这火焰在大雨之中也不熄灭,看得叶宁二人啧啧称奇。
“想不到这破炉子还是个宝物,搁置这么多年了都没发觉。”宁婉音心中想着,不由伸长了脖子,想看看下一步的举动。
此时两人躲在一棵树后,宁婉音仅仅穿着一件薄薄单衣,早已湿透,紧紧的贴在肌肤上,叶桐生感到一个火热的身躯靠在自己的身侧,不由大窘,想要挪开一点,又担心被那黑衣人发觉,只得直挺挺的站着,寒冷雨夜中,一对少男少女,彼此挨着彼此,感应着仅有的一丝暖意。
随着那火焰烧起,慢慢冒出了一条怪异的浓烟,冒着大雨向着远方飘去,不多时,叶桐生也闻到了一阵清香,想来是那浓烟的气味。
“咯吱咯吱!”
忽然间,树林中发出一阵异响,宁叶二人俱是一惊,赶忙低下头,那黑衣人的脸上却又是喜悦又是焦急。
随着响声越来越近,宁叶二人见一个赤条条的小娃娃从林中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只是这娃娃头顶长着一多碗口大的花,身后拖着长长枝叶,显然不是人类。
小娃娃一手挡着头顶大雨,一边细细嗅着空气中的香气,一步一步向着黑衣人这边爬来,黑衣人面露喜色,拿出一个布袋子准备上前,骤然间停下了脚步,匕首一般寒利的目光转向宁叶二人这边,口中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来!”
叶桐生与宁婉音同时一惊,想不到这黑衣人如此敏锐,双方尚隔着一百多米的距离,仍是被他发觉了,一时之间,都不知怎么办了。
“哈哈!”
此时前方响起了一个苍老有力的大笑声,一个人影从前方的大树上飘然而下,站在黑衣人的面前。
叶桐生舒了一口气,想不到前方树上还有人躲着,心中暗呼侥幸,万一他二人再往前走上十余米,怕就要被树上那人发觉。
缓过神后,叶桐生感到手中似握着一温软物,还未反应过来,那东西自己迅疾得抽脱了,转头一看,只见宁婉音低头含羞,默然不语,原来刚刚两人惊慌失措之下,不自觉的将握在了一起。
叶桐生回忆刚刚手中触觉,当真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心中不由一荡,旋即又暗骂自己,“你心中已经有了楚小姐,应当一心一意才是!”
两人有了这个小插曲,多了一点尴尬,各自微微退开一点,又继续注视着前方。
从树上下来的,是一个青衣老者,手中握着一对宝蓝色的峨嵋刺,嘿然笑道:“老夫在此埋伏了三个多月,为的就是捕捉这赤精参童,想不到被你捷足先登,这样吧,咱们见者有份,一人一半如何?”
那黑衣人看了一眼老者手中峨嵋刺,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口中沉声道:“难不成尊驾便是青瑶宫中号称‘沧海一粟’的韩叶青韩长老。”
宁婉音心中一惊,虽然没有听过哪个家伙外号叫沧海一粟的,但青瑶宫却是灵塔大陆上恶名昭著的帮派,宫中成员奸邪无比,无恶不作,听黑衣人所言,这老头似乎是个长老,恐怕实力也是非凡。
那老者嘿嘿一笑,笑声中颇有得色,拱手道:“小老二蒙四方朋友赏脸,混了点不大不小的名头,倒是让兄台见笑了,敢问兄台尊号?”
黑衣人道:“区区贱名,恐污了尊驾贵耳,这赤精参童是我费尽功夫,用‘沉珂灵香’引来,尊驾说分就分走一半,我岂不是亏了?”
韩叶青眼珠子一转,道:“这沉珂灵香也不过是你从灵柯镇中盗出来的,谈不上是你的东西……”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得挪着脚步往赤精参童那边走去。
“站住!”
黑衣人倏然而动,也不见他如何发难,一柄长剑便指在了韩叶青的后背。
“只要你再往前一步,休得怪我无情!”
那被唤作赤精参童的小娃娃,突然见到两个人从来,吓得灰飞魄散,正欲转身逃走,黑衣人与韩叶青脸色一变,顾不得彼此,一股庞然灵力从之间射出,生生截住赤精参童的退路。
“你我若是相斗,恐怕谁都捉不住这赤精参童。”韩叶青说道,“不如先抓住这小家伙,再做商议如何?”
黑衣人沉思片刻,哼道:“若不是顾忌你宫中杀手组‘六出纷飞’,我早已一剑刺你个窟窿!”
说着黑衣人缓缓垂下剑尖,拿出布罩准备去捉赤精参童,就在他准备出手之时,忽然背后杀气陡现,黑暗中一点冰蓝穿过,峨嵋刺凌厉无比的袭向他的后脑!
黑衣人一声长啸,身子朝前倾斜,几乎是贴着地面滑出,一扬手,一座宝塔从袖中飞出,迎风便涨,霎那间便有三丈多高。
“老贼果然不安好心,受死吧!”
韩叶青双瞳剧缩,厉声道:“你竟拿出塔来,是要拼个不死不休吗?”
一张口,口中吐出一点蓝光,蓝光暴涨,同样化作一座琉璃宝塔。
两座宝塔轰然落下,地动山摇,只瞧得叶桐生宁婉音惊呆了,转眼间,那两座宝塔爆射出万丈光芒,成百上千道攻击飞掠而出,只见漫天黑幕,都被这来去纵横的飞火所填满!
那赤精参童见到如此阵仗,吓得魂飞魄散,撒开两只脚丫便跑,这小家伙个头虽不大,奔跑起来竟如一阵疾风,转眼间就要逃到叶桐生二人藏身的大树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