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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潜龙在山

一小队吴国军士在白发男子的带领下来到罗浮山。

一位正在罗浮山行走的老农夫被两位吴国军士拦下,其中一名军士厉声问道:“你可曾在此山见过隐居的高人?速速告知我等。”

农夫被吓坏了,自己老老实实的务农,怎么会被军士给找上门?害怕被牵连上什么,他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

农夫说不出话,军士也急了,一脸怒容,好像随时都会拔出腰间佩剑。

“我……”农夫双腿发软,眼看就要跪下了,一位满头白发的男子伸手把他扶住。

白发男子和和气气的说,“老仗人,我们是姑苏城里的军士,来到罗浮山只为寻找一位年轻男子,他应该是时常佩剑,而且气质非凡。不知老丈人可曾见过这样的人?”

农夫看到面前的白发男子,一开始还以为是个比自己更年长的老人,看到面容才发现,面前的白发男子居然如此年轻,英武霸气,最重要的是对自己很和气,他松了一口气,站直身体。

缓了一阵,他总算是口齿清晰了,“山中确实有一个年轻人时常佩剑,刚开始我们还以为他的从别国游历来的侠士,可是时间久了才发现,他就住在罗浮山上的一座竹舍中,他是一位读书人,每次见到他都能看到他怀里的书简。”

问清楚具体的方位,白发男子做出一件另在场所有人大惊失色的举动。

“谢过老丈人,”在众军士的目瞪口呆中,白发男子恭恭敬敬的朝老丈人行礼,然后让军士给老丈人留下一些财物,便带着手下直奔孙武的竹舍而去。

一路上众军士看白发男子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们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在战场上如杀神一般的人物,居然对一位素不相识的老农夫这么恭敬!

白发男子当然察觉到了手下人眼神里的不解,但是他不在乎,也不想解释什么,当然了,他手下军士也是不敢主动去问的,他们只得当成是上级有贤者之风范。

白发男子手下的军士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其中真正的原因,只有白发男子自己知道。他至今仍然经常做一个梦,梦里自己被人追杀,一路东躲西藏,终于要逃离楚国,却被一条河阻挡了去路,眼看追兵将至,他心如死灰,自知不久于人世,只恨不能为父兄复仇,正当他决定要拼死一战的时候,河上出现一位摇舟的老丈人,承蒙老丈人相助,他才得以逃离绝境,来到吴国谋划复仇大事。可是那位老丈人却为了让他安心离去而跳河自尽。

白发男子心里一直有几个遗憾,或者说有两个必须报答的恩人,其中一个就是那位老丈人,要是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改变他的决定,那么这两位他必须要报答的人就是了。

白发男子穿过一片片的竹林,终于看到了竹舍,他打量四周,怡人的景色,清新的空气,顿时让他心旷神怡,看着眼前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劲竹,好似看到了一支无往不胜的军队,猜到这些竹子是有人刻意栽种,男子心中大喜,他知道自己没有白跑一趟。

白发男子按耐不住胸膛里那颗跳动的火热的心,急忙走近竹舍,只看到竹舍外端坐着一位身穿素衣的年轻男子,对方在专心读书,白发男子心生疑惑,此人居然如此年幼!和他心中所猜测的相差甚远。再仔细望去,看似年幼的男子却散发着一股杀气,久经沙场的白发男子立刻就猜到这个年幼的男子是一名军士,而且是一名战斗力不弱的战场老兵。

坐在竹舍外的是季柔,此刻的她低着头在佯装读书,可是对于吴国军士的仇恨让她无法压制身上的杀气,右手抚剑柄,她准备随时出剑。

白发男子让手下军士静立原地,他没有立刻去跟季柔打招呼,而是把目光投向竹舍前的竹案上,看到竹案上放着几卷书简,便席地而坐,拿起书简阅读,好似他今天就是为了读书而来。

竹舍外的季柔紧张不已,目光不停地在军士和那个白发男子身上游走。他看到了白发男子腰间的佩剑,虽然相距数仗,仍然能够感受到那柄剑散发出来到杀气,在白发男子出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如果动起手来,此人必是强敌。

过了一段时间,孙武给吴娘检查好伤势,也从竹舍里走了出来。

季柔偷偷地握紧佩剑,准备出手。

孙武一出来,吴国军士中立刻有人认出了他。

那人大喊道:“伍先生,正是此人!我认得他和他腰间佩剑。”

孙武没有理会那名军士,他把目光投向竹案前的白发男子,只看到一个伟岸的背影,见到来人在读自己的兵法,他没有说什么,静静地站在门口,等着对方把书读完。

白发男子也没有理会手下军士的叫喊,他依旧专注于手里的竹简,神情从轻浮到严肃,最后一点一点变为惊恐,而后又露出欢喜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孩子突然发现了一件特别喜爱的东西,白发男子简直对手里的竹简爱不释手,读完一卷又立刻看向下一卷,可是又有点儿舍不得刚才看过的,他看了看,自己面前一共只有四卷,很快他就读到第四卷了。

手下军士有点儿着急了,仇人就在眼前,老大怎么还不下命令,“伍先生!”一名军士忍不住喊了一声。

“住嘴!”白发男子眼神凌厉,把所有的军士都镇住了,他们毫不怀疑,自己再打搅自己老大,那么下一刻回应自己的就是老大手里那柄无坚不摧的宝剑。白发男子教训完手下军士,接着去看手里的竹简。一边看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叫好。

众军士都傻掉了,老大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中毒了,一位军士见多识广,暗自揣测,伍先生一定是中毒了,而且是一中很罕见的奇毒,那毒药一定就涂在书简上,对方真是阴毒!

他是一位老兵,平日里颇有领导才能,此时右手按着腰间佩剑,打算出手救下老大。

该军士还没来得及表现,白发男子就有了心动静,只听见他焦急的喊道:“余下兵书呢?快拿出来!谁有余下兵书,快拿出来!”

季柔紧张不已,她不知道该不该出剑。

这时孙武面露喜色,他知道该自己出场了,只见孙武向前几步,来到白发男子身后不远处,恭恭敬敬的说,“先生,此兵书只有这么几卷。”

白发男子听到声音,猛然回头,如猛虎下山一般的气势袭向孙武和季柔,他刚才看的太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已经来到自己身后,此时有所察觉,顿时大惊不已。

孙武迎面挡住白发男子的气势,巍然不动,不远处的季柔也是一脸风轻云淡,这种感觉战场上她可是经历过很多,早就没有什么感觉了。不过当他们看清面前白发男子的面容以后,都很吃惊,孙武看到那人满头白发,本以为来人是一位老者,可是没想到来人却是青年白发。看他气色红润,目光炯炯有神,分明就是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

“兵书从何处得来?”男子向前跨出一步,气势如虹。

孙武右手按剑,回答说,“此书乃是孙武所著。”

“孙武?何人?现居何地?”白发男子已经开始激动了。

孙武回答道:“现居罗浮山,就站在先生面前。”

“你是孙武?”男子脸色微变。

“正是……”孙武话未说完,就看到面前的白发男子突然发难,白发男子猛然拔出腰间佩剑,凛冽的剑气一瞬间就来到孙武面前,男子也跟着剑势跃向孙武,人未到,气势先到,孙武鬓角发丝被吹乱,衣衫被吹起。

几乎同时,孙武也出手了,他气势内敛,做防守状。

白发男子挥起一剑直斩孙武的胸口,剑势沉重,孙武双手握剑,出剑格挡。

两位身高相当,气势相同的男子就这样相遇。

出奇的是,两人的剑也有八分相似,这个另双方都惊讶不已。

“大言不惭!”白发男子厉声说道。接着便使出九分力气,但是他面前的男子依然巍然不动。

孙武也不再隐藏实力,双手收剑,两把剑划出一串金色火花。

一旁的季柔本想去帮孙武,这时那帮站立在那里的军士却冲向她。这帮军士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现在老大都出手了,他们当然是一齐冲向敌人,对于军士来说,可没有侠士那套君子之战的规矩,群殴才是他们坚持的王道。

“拿下此人!”众军士围住了季柔。

“就凭你们!”季柔冷笑一声,拔剑出鞘,目光如炬,同时锁定几名军士,被她盯着的军士突然背后汗毛倒立。这一刻他们才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最弱的少年,才是真正的杀神。不过他们是不会退却的,即使不敌对手,也要勇敢的冲上去。

在这几名军士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冲锋的时刻,白发男子突然大喝一声。

“住手——你们退下!”

孙武也示意季柔不要出剑。

季柔和众军士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是你们先动手的吗?老大都和敌人亮剑的,身为手下,理所应当的要来支援呀!

孙武和白发男子相隔一丈对立,目光都投向对方手里的宝剑。

白发男子先开口,“能与我的[七星龙渊]相媲美的宝剑这个世上可是寥寥无几,不知出自哪位名师之手?剑名为何?”

孙武收剑回鞘,回答说:“越国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剑名[龙泉]。”

白发男子大笑起来,“原来是欧冶子大师所铸,早听闻欧冶子大师一直在探索新式铸剑之法,想必[龙泉]便是这新法所铸第一柄铁剑了!”白发男子也收回宝剑,散去一身气势,走向竹案。

“适才品读竹案上的兵法,虽然只有四卷,但是已知先生高才,不知能否取出余下兵书。”

季柔看着孙武,眼神复杂,他相信,眼下发生的一切都在孙武的谋划之中,从这一刻,她知道,再也不可小看这个叫孙武的男人。这样一个人如果进入吴国军队,假以时日,必定会一飞冲天,成为吴国军队的将领,那么来日吴楚之间开战,对于楚国来说,绝对是一场灾难,他还那么年轻,未来有很大的可能。想到这里。季柔这下更加坚定了她必杀孙武的决心。

看着孙武与来人化敌为友,季柔自知不会再有什么危难,转身回竹舍里照看吴娘。

孙武回答说,“目前只完成这几篇的写作,先生若是想读,待日后孙武完成,定赠予先生一册。”

白发男子向前一步,表情认真的说:“伍员,字子胥,曾经是楚国人,但是如今与楚国有不共戴天之仇。”说话间怨恨之气暴露无遗,提起楚国,连他的双眼都变的猩红。

孙武也说道:“孙武,字长卿,祖上是齐国人,现在是吴国人。”

孙武说着扫了一眼竹舍,暗道不妙,怎么就是伍子胥来了呢?伍子胥的大名他还是知道的,早年他游历楚国的时候就听说过,伍子胥在楚国与申包胥并称为楚国最杰出的年轻俊杰,家室显赫,可是后来被小人陷害,昏庸的楚平王杀了他全家,又对他百般追捕,肯定恨死楚国人,他要是得知季柔的身份,还不得把她碎尸万段呀!

“曾听闻伍先生过韶关,一夜愁白头,看样子是真的了!”孙武诧异伍子胥的满头白发。

伍子胥长叹一声,坐到竹案前,正要感叹什么,看到竹案上的兵书,立刻面露喜色,“现在终于不用愁了,有了这个我便有了更大的希望,罢了,咱们不提往事,今日得见长卿绝对是人生一大幸事,不知长卿可否有意随子胥下山喝一杯?”

孙武面露苦闷之色,“今日恐怕不行,吴娘受了伤,需要长卿照料。”

伍子胥不在意,你不下山去也行,我把酒拿到山上来总可以吧?只要意气相投,在哪里喝不是喝呀!当下立即吩咐随行军士下山去买姑苏城里最好的酒水来。

军士匆匆离去,伍子胥拿起面前的竹简,起身对孙武说,“难道长卿不请子胥到竹舍中一叙?”

孙武连忙说:“怠慢了,请!”孙武做出“请”的手势。

走进竹舍,打量着竹舍内的摆设,伍子胥不禁感叹,“长卿好雅性!居然在吴国寻的一处如此美妙的住所,日后子胥定要时常来拜访,还望长卿莫要嫌弃。”

孙武笑着说:“清贫人家的生活罢了,要是伍先生想要这样的生活,随时都可以得到,长卿自是欢迎伍先生长住左右,这样便可以时时交流兵法。”

“我伍子胥不能呀!楚国未灭,伍子胥便无法安心。”伍子胥的声音不小,季柔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一开始听到白发男子自称伍子胥,她是楚国人,自然听过伍子胥的名声,不过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她知道楚平王杀害伍子胥的父兄做的很不对,伍子胥的父亲伍奢贤明远播,是朝中重臣。楚平王是受到了小人费无忌的挑唆,才一时昏庸杀掉他。在楚国曾经有很多人为伍子胥抱不平,甚至有人暗中收买刺客去刺杀费无忌,可是令大家没有想到的是伍子胥竟然来到了楚国最大的敌人吴国,并且扬言立志灭楚,这下子伍子胥在楚国的旧友都不能接受了。

季柔也不能接受。

听到伍子胥要颠覆楚国,季柔一瞬间就怒了,这时也不去想伍子胥到底受到了什么冤屈,拔剑就要砍伍子胥,孙武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季柔的剑柄,凌厉的目光刺向季柔的双眼。

住手!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季柔力气不如孙武,右手动了几下,没能挣开孙武的束缚。但是她可不惧怕孙武的目光。她以同样的眼神迎向孙武。

松开!这人要覆灭我楚国,我要杀了他。

孙武当然不会放手了,两人僵持了片刻,在前面走着的伍子胥也发现情况不太对,季柔的杀伐之气太重,伍子胥不可能感受不到,他转身看着季柔,伍子胥不明白眼前的少年为何对自己心有怨恨。

孙武顿感事情麻烦了,连忙解释说:“这位是长卿的好友,躺在床榻上的老妇是他阿母,因为他阿母被伍先生手下军士砍伤,所以他心中难免有些怨气,请伍先生莫要责怪。”

伍子胥一听,心道是自己先做了错事,他立刻上前致歉,“小兄弟实在是对不起,伍子胥回去一定重重责罚那名军士,并为小兄弟送来姑苏城最好的伤药。”

看到伍子胥这般面对着自己,季柔知道,她已经失去了击杀伍子胥最好的机会,也不再妄想什么,为了保全自身,退后一步,她把目光转向床榻上的吴娘,不再理会伍子胥和孙武。

孙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要是此时季柔和伍子胥打起来,那么他可就难办了。

伍子胥在竹舍里走动,看到一卷卷书籍,便拿起一些观看,在这里,他看到了很多兵书,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更令伍子胥感兴趣的东西,他发现了很多关于战争的记载,和战前分析,战后总结。这些东西令伍子胥大开眼界,他没想到战争还可以这样解读!想想自己也是多年征战,早年读了很多兵书,自诩文武双全,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些,单单凭这些见解,就足以称得上兵家大师。联想到先前所读兵书,伍子胥对孙武的评价又高出几分,孙武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若让他如军营,不出三五载,必定明扬诸侯国。

伍子胥心道,我伍子胥得见此人,实是上天怜我仇恨深重,感受到我的祈祷,令我有望大仇得报。

“最近几年的战争都有所记载吗?”伍子胥边看边问。“可有吴楚之间的战事记载?”

孙武回答说:“凡是长卿能赶到地方的,都进行了实地观察,都有记载。”

伍子胥要孙武找来不久前吴楚之战的记载,这场仗他参加了,他是被吴王僚派来跟随着公子光一起征战。

孙武从一堆竹简中抽出几卷,“这里便是了。”

伍子胥很认真的读,越是往下读,越是能感受到孙武的可怕。虽然他是亲身经历者,可是正是他身处战场之中,只关注当前的战事,有些东西才无法看到。

季柔听到他们俩人的讨论,也从里屋探出头来看,她参加这次战争更是糊里糊涂,当时她对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就是纯粹的听说吴楚要打仗,然后她就偷偷地从家里跑出来,拿着剑上了战场,别的压根没去考虑,有伍子胥在,她不好上前询问,她决定等伍子胥离开后再去问孙武。

等伍子胥看完全部书简,他的随行军士也在竹舍外备好了酒席,最好的姑苏美酒,最美味的佳肴。

“孙武,可否与子胥共饮一爵?”伍子胥盛情邀请。

“诺!”

“这位小兄弟也一起来饮酒吧!就当子胥赔罪了。”伍子胥早就看到了季柔的身影,他好奇季柔一身杀伐之气,暗暗猜测季柔也是一个高人,即使不是高人,能跟着孙武一起住,定然不会差了。

“她不太合适吧!”孙武有些为难,伍子胥这么聪明,很快就会发现季柔的身份,会惹来很多麻烦。

可是季柔却理解为孙武看不起她,季柔不高兴,你不要我出席,我偏要出。

“一切听伍先生安排。”季柔放下佩剑,先于孙武走出竹舍。

孙武此时也搞不懂季柔在想什么,她就不担心被伍子胥识破身份?若是伍子胥知道她是楚国人,定是要拔剑相向。

竹舍外的空地上,摆了两张竹案,军士们已经放置好了酒水和食物,香味弥漫。

“多谢伍先生盛情款待。”

季柔心中冷笑,就这也算是美食?吴国当真是蛮荒之地,比起楚国实在是差太多了。可是藐视归藐视,她吃了这么多天的粗鄙食物,腹中早已忍受不住了,再跟着孙武吃下去,一定会吃出病的,所以她一点也不客气,坐到伍子胥右手边,孙武坐到伍子胥左手边,季柔虽然是女子,长相清秀,可是她此刻装扮为男子,倒也是气质不凡,再加上她眼中不时流露出来的杀气,倒也勉强能与对面的孙武有一拼。

伍子胥让随行军士先行离去,他要跟孙武好好谈谈。

孙武看了看对面的季柔,季柔阴沉着脸,对孙武的告诫目光满不在乎。

“来!孙武,尝尝这美酒如何?”伍子胥为孙武斟满酒爵,目光扫到季柔,看季柔一脸不高兴,伍子胥只当他在为军士伤了他阿母而生气,便笑着为季柔也斟满酒爵。

“小兄弟,我伍子胥在此代替手下军士向你阿母赔罪,是伍子胥治军不严。”

孙武怕季柔喝醉,便抢先说,“我这小兄弟不善饮酒,恐怕……”孙武话未说完,只见季柔已经端起酒爵,一饮而尽,颇有几分男子气概。

“好——”伍子胥大为高兴,也尽饮一爵。“小兄弟当真豪爽!”

季柔动作虽然潇洒,可是毕竟是女子,平日里很少饮酒,即使饮酒也从未如此大口,这满满一爵美酒喝下,季柔的脸上便有了改变,两颊渐渐泛起了绯红。紧接着伍子胥又向孙武和季柔敬酒,一连几爵酒水下肚,季柔已经有了三分醉意。

孙武没想到伍子胥这般豪爽,如果任他这样灌酒,自己也怕撑不了多久。看看季柔,脸上早就泛起红晕,再饮几杯就该醉倒了。

“孙武,看你记录了这么多的战争,想必是久经沙场吧!”伍子胥虽然不太相信孙武这般年纪便身经百战,但是那竹简上的言论又分明是个战争老将所述,他想要再确认一番。

“伍先生高看孙武了,孙武只是有幸得以观战,并未参加过战斗!”孙武放下酒爵。“孙武并不是军士。”

伍子胥大惊,这个孙武当真是个奇才,只凭阅读兵书,观看战争就能觉察到战场上交战双方将领的布局,甚至有的地方他身处吴军阵营都没有算计到。又或者是他有意隐瞒自己的经历?伍子胥不敢妄下结论,眼前这个年轻人着实不简单呀!

“适才子胥看到竹简中有各种各样的名家兵法,看样子长卿是阅遍古今各种兵法,能学各家之所长,子胥十分期待接下来的兵书。”伍子胥笑着说。“只是可惜我伍子胥没有早日来罗浮山。”

“长卿得见伍先生也是人生一大幸事,伍先生的大名长卿早有耳闻。”孙武神色恭敬。

伍子胥听到自己被孙武称为先生,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他自知军事布局上不如孙武,伍子胥佯装不太高兴,“孙武啊,我伍子胥虽然年长你几岁,至于说到行军打仗,单单读你几篇兵书,就自知不如你孙武,所以‘先生’这个称呼,我伍子胥当不起,若是孙武不嫌弃,就称呼我一声兄长如何?”

“兄长在上,受长卿一拜!”孙武起身给伍子胥行礼。

“哈哈……”伍子胥连忙扶住孙武,“我伍子胥家破人亡,没想到今日还能得一知己兄弟,实是幸事,实是人生一大幸事!当共饮一爵,来——”伍子胥举起酒爵,共邀孙武。

“来——”孙武的情绪也被带动。“孙武今日得一兄长,也是孙武人生一大幸事。”

季柔目光不停地在孙武和伍子胥身上游走,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孙武也当真有本事,这才见面多久呀!就跟曾经的楚国第一俊杰称兄道弟!不过看着眼前相谈甚欢的俩人,她总觉得心神不安,心中有股冲动,想立马出剑杀了他们。

许多年后,季柔每每想起今日的情形便悔恨不已,要是自己当初出手杀了这俩人,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喝完酒,伍子胥便开始跟孙武讨论刚才所看战事,但是孙武总是避而不答,偶尔回应几句,却是句句珠矶,切中要害,季柔在一边只喝酒不插话,孙武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也刻意避免伍子胥提及她。

“此战楚国可是必败无疑?”伍子胥向孙武求证。

孙武回答说:“楚国准备不足,而吴国早有谋略,又是主动进攻一方,相对准备充足,此外,吴国对于此战很重视,楚国却看不起吴国,到了后来,知道战局恶化,再派兵就已经晚了。”

“哈哈……”

伍子胥大笑起来,满饮一爵。

季柔愤愤不平,只是不停地饮酒。

“但是……”孙武很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伍子胥的笑声,季柔也把酒爵停在半空中,美眸一闪,死死地盯着孙武,这一刻,她满怀期待,希望孙武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楚国地广物薄,兵力雄厚,吴国虽然小胜几次,但是根本无法撼动楚国的根基,楚国有强军二十万,若是有善战之人领兵,进攻吴国,就目前的吴国国力来看,吴国无法抵御,有灭国的祸患。”

“砰——”

“砰——”

季柔和伍子胥同时将酒爵拍在竹案上,美酒洒满一桌。

季柔满心欢喜,激动不已,她向孙武投去赞赏的目光,好像是在说:嗯!孙武,你总算是说了一回真话了。

伍子胥与季柔正好相反,他心中仇恨难消,欲言又止,只得尽情饮酒。

孙武在一旁看着季柔跟伍子胥较劲,可是心惊肉跳的。

上天让这俩人在此相遇,实在是……唉!天机难算啊!

伍子胥被孙武说到心里最大的痛处,他每天都是被复仇的欲望唤醒,无论是做出什么决定,都是为了复仇,投奔公子光是这样,加入吴国军队也是这样,今天进山寻孙武更是为了强大吴国军队,来使自己复仇有望。其实在他这几年的努力下,慢慢的,吴国国力已经强盛很多了,今天见到孙武更是让他看到了大仇得报的希望,他的心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填的满满的。

可是孙武一席话又把他给从美梦里唤醒,再次看到了残酷的现实。伍子胥自感报仇希望渺茫。酒是越喝越失落,心中的愁苦越来越重。

季柔的酒是越喝越高兴,她这一次相当赞同孙武的话,相应的也不觉得孙武那么该死了,心道只要自己能返回楚国,必定再次带领楚国军队攻吴,以雪前耻。

孙武看到眼前的两个人都喝了不少酒,心中更加担忧,而且他今天不想跟伍子胥说太多,还不到时候,伍子胥已经有了醉意,不宜再让他在此地停留。

孙武刚想说什么,伍子胥就先开口了。

“长卿贤弟啊!子胥今日心情不佳,恐怕不能再与长卿贤弟把酒畅言。”伍子胥站起身准备向孙武道别。

他虽然有些醉意,但是意识还很清醒,知道孙武今日不会跟自己多说,他也不强求,今天能遇到孙武就是最大的收获,知道孙武住在这里就够了,来日方长,此地他是打算常来了。

“长卿贤弟!子胥改日再来拜访,还请长卿贤弟多多赐教。”

孙武送走伍子胥,看着伍子胥落寞的背影,心有所感,心底有一处旧伤痛被轻轻撩动,当年自己离开齐国时,也许背影比子胥兄长更加落寞吧!

孙武很快收拾好心情,返回竹舍前,回来看到季柔已经醉倒在竹案上了。

脸上泛着红晕,好似那西边的云彩,嘴角带着笑意,也许是做到了美梦吧!

的确!孙武刚才给她编织了一个十分美丽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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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粒粟也可搅动沧海颗尘也可压破苍天八千万男儿血泪成海,我一人泅渡!五洲一海间,弹指惊风云!沧海大陆中,执矛震天下!恒无宇宙处,大道我独往!此生定做盖代天骄,我意倾覆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