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野此时松了口气,才渐渐听到门外嘈杂的声音。
任健在门外快哭了。
“快,拿斧头来砍!快点!快点!”
“你们太不靠谱了!让开让开,我来!”
“一二三!一二三!”
“还有没有办法?!”
“你!快去请掌门!”
“你!去叫长儒师兄过来,把药箱带着!”
“使劲砍!没吃饭啊!都使劲!”
他满头大汗,跟着十余人一起用斧子加紧砍密室门锁。
保存上等药材的密室,不说厚如城墙的门,就是锁,也是三道加密,石磨般大小的大铁块。
里面的二人想必用了什么不正常的方法开了锁,导致门外悄悄一锁,怎么也打不开了。
二人进入密室期间,他一直在旁边的密室里,这个密室藏在壁画后,极为隐蔽,是供十高们平时藏私货之用。
听到里面二人惨叫声时,他就马上吩咐人去打开密室的门,放他们出来,把他们困住谈条件。目的也是为了给他们一个教训,顺便以今晚的事跟他们做个交易,他们不计较偷灵芝和人参的事,放饭时,火灶房也不得再提供叟饭泔水给药材房,大家握手言和,皆大欢喜。否则,就把此时通报给掌门,抓个当场,日子自然不会好过。
为了今晚,任健可谓是早早就开始准备。
前一天他先用容嬷嬷镇住了掌门坐骑黑孤,又画了张3D立体版母藏獒愣神的表情包,眼睛瞪圆,皮毛光滑,在藏獒界也算数一数二的美女,还特意在耳朵上画了朵花。果然立刻迷的黑孤目不转睛,再加上一点肉,来几个爱的亲亲,黑孤妥妥的就被自己驯服了。藏獒这品种让任健一度以为它是穿越过来的,雪山之上遇到同类几率渺茫,天门宗个个都是道士,连鸟都是公的,黑孤肯定抵挡不了母藏獒的魅力。
三阶神兽虽然凶猛,也算通人性,任健便唤它来看守密室,只是想要吓吓他们,给他们点教训罢了,一听到他们喊叫,就赶紧开门。
可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准备的局,竟被一把年久失修的大锁弄给毁了,一个小恶作剧,差点弄出人命。
里面嘶声力竭的吼叫越是入耳,任健越想给自己一巴掌,心里愧疚无比,黑孤以前在雪山独自生存,养出了凶残无比,疯狂追逐猎物的本能,也没少和熊,狼之类的野兽搏斗,它见这二人来偷东西,嘴下绝不会留情。
不是所有的脑子都是好脑子,比如他的。
都怪自己考虑不周!一巴掌拍向自己脑门。
门外埋伏接应的弟子们非常急躁不安,这么长时间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莫非有什么差错?大家也不敢贸然拿主意,只好再等等。
后见掌门匆匆赶来,大家心想不妙,探得情况后,火急火燎的跟着掌门冲了进去。
掌门任十三急忙赶到,一进门,见劈锁的众人,大声喊道:“都让开!”
众人马上退后三步,任十三抄起桌上的算盘,发力向前一甩,门锁吧嗒吧嗒三声,终于开了。
见到室内的场景,就连任十三在内,所有人都不忍心再看,默默把头转向一边。
长儒师兄拿着医药箱,也匆匆赶到,见此景,呆滞了三秒,跑上前去运气施针。
血泊之中,李春立已经看不清脸,大腿和胳膊已经露出骨头,满地被撕下来的肉块,还有一只断掉的胳膊。张野捂着伤口,半靠在墙角,眼神空洞,双拳紧握。黑孤也倒在血泊之中,睁着眼睛呜咽。
任健悔恨万分,立马扑通一声跪下,泪水盈眶。偷东西是小事情,算不算仇恨,却酿成如此后果,毁了人家一生,自己下辈子就是给人家做牛做马,也还不清啊!
本以为爱闯祸的毛病重生之后会改改,没想到反而更严重!
火灶房和炼丹房的弟子们见自己的大哥成了这副模样,个个怒发冲冠,抄起家伙就要灭了药材房的这帮人,以泄心头之恨,任十三大喝一声,众人才停手,却是用眼神杀了任健千百遍。
一番紧急救治之后,众人合力把受伤的二人和黑孤抬到了长儒的药庐里,连夜救治,药庐一整晚灯火通明,人进进出出,脸上全是惋惜之色,这往后练道修仙的大好前途,生生被毁了啊。
而任健,在掌门的万寿宫大殿跪了一夜,既是自责,也是自我反省。
十高不忍心,连连相劝:“十一你别太自责了,你也不是有意为之。“
“就是啊,锁坏了也不是你的错,快起来吧。”
“此乃天意,十一你何错之有?快起来!”
“唉,你何必要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
都拗不过他,十个人叹了口气,陪他一起跪着。
夜凉如冰,没有一个人说话。
人生为何如此艰难,每次自己稍稍得意一点点,一瓢冷水就把自己浇个透。
就这样过去了两三个月,张野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李春立却是连月高烧不退,丝毫没有要好的迹象。任健每天都会去药庐帮忙,拿出十高他们那些上等的药材私货,给二人疗伤。
火灶房和炼丹房的弟子们日夜守着草庐,不许药材房的弟子靠近丝毫。
他只得每天站在草庐外,大声喊出自己的歉意:“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参!对不起!我不该捉弄你们!我有罪!”之类的。
连续三天,他刚道完歉,草庐里的人立马就剧烈咳嗽不止,接着弟子们就手忙脚乱,端出一盆血水,赶紧去叫长儒师兄,他只好识趣的闭了嘴。
一连数月,火灶房和炼丹房的弟子却不曾来找任健麻烦,他每天心惊胆战,生怕哪天被弟子暗杀了,可是这多么天了,一个人影都没有,他却更为担心,整日生活在恐惧和愧疚之中,无心修道。
黑孤倒是恢复的挺好,可能是在雪山上打斗惯了,身体自愈能力强,整日跟着任健跑来跑去,吓的任健方圆二十步内,都没有人敢靠近,就连十高他们也纳闷,除了掌门,黑孤一向见人就咬,怎么突然和任健亲近了起来?当然,那副母藏獒的表情包,任健早就收起来了,不到万不得已,不给黑孤看。
任健只是愁,事已至此,自己该怎么弥补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