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毒的声音从祭坛上传播而开,化为动员战争的激昂号角。
亚托克斯转身俯瞰着祭坛下方,乌压压的军队延伸到视野所能抵达的尽头,他们整齐规划的举起手中不一的武器,或是弯刀或是长矛。亚托克斯感到一股蓬发的生机从腹部涌到喉间,数日前激战遗留的暗创强而有力地愈合,鲜血魔井把燃烧好战的血液挤压到需要力量的各个角落。
如同风暴来临前的漆黑海面,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能够撕碎一切的巨大涡流。
塔利亚怔怔地坐在驼峰上,与高大的骆驼比起来,她的确像是一只微不足道的麻雀。她的胸口尚且留着大片的血渍在衣物上,刺眼地提醒着发生过的事情永远不应该被人遗忘。内瑟斯牵着她的骆驼,而另一个人,塔利亚眨了眨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进入视野里的那另一个人居然确切的存在着。
辛亏她脑子尚且迷糊,也问不出个逻辑清晰的问题来。所以她干脆什么都不说,闭着眼睛眼不见为净,偷偷想着为什么那个危险到了极点的忍者会出现在这里。更可怕的是,还和内瑟斯这个脾气暴躁的神明平和地走在了一起!
他们的骆驼在商队的中央,周围投来的目光或多或少带着些许尊敬。任何一个普通的正常人见到一场简洁而神秘的仪式,而且还真的让这个死去已久的小女孩复活重生的奇迹发生在自己眼前,都会对这一对或者外形奇特,或者衣着怪异的人产生敬意。
“那个……”塔利亚说话了,声音之虚弱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内瑟斯当即转头,打断她的话说:“醒过来了?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
“这个……”塔利亚觉得要拍一拍自己的脑袋才能说话清楚,不过她的手臂酸疼,连这个细微的动作也只好作罢。
“说不出话吗?还是脑部不舒服,你还能想起以前的事情吗?”内瑟斯穷追不舍。
劫说:“我看这个小麻雀,实在不想你打扰她,说不定再睡上一觉,神清气爽万事顺利,岂不是……”
“啊!”一声刺耳的尖叫斩断了接下来的滔滔不绝,同时在压抑扭曲的热空气里划拉开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骆驼们纷纷停下来看向始作俑者,同样有这个动作的还有它们的主人,整个商队居然停滞了下来。
塔利亚捂着双耳,大声质问道:“你……你是什么人,你不是那个,咦,我不是死了吗?”
“这人还记得她死了啊。”一个人悄悄对他同伴说。
“嘘,别说话。”他同伴神秘地说:“说不定是一具僵尸,或者木乃伊,你懂的,要是我们提醒了这个女孩,让她知道自己曾经死过的话,说不定又会直挺挺躺下去永远地起不来了。”
内瑟斯解释道:“塔利亚,安静下来,刚才的事情我以后会向你解释,至于劫的事,一时间太过复杂,并且也不是我能够解释清楚的,到下一个村庄我们再讨论这些事。”
塔利亚当然想绷紧脸蛋追问到底,但她自己最了解自身的状况,只好赞同。忍者倒是冷笑一声,用只有附近的人才听见的声音说:“小麻雀,如果你闷得要紧,我倒是可以在这里跟你一一解释清楚,当然,我需要知道另外的一些东西,天下间没有免费的午餐嘛。”
“小麻雀?!”尽管身子虚弱,塔利亚还是对这个称呼产生了愤慨和抗议。
内瑟斯一边平静地走,一边警醒道:“塔利亚,劫是敌是友尚不清楚,避免祸从口出的唯一方法就是紧闭嘴唇。“
“断人财路就是断人生路。”劫漫不经心地说:“我来到恕瑞玛可是做过功课的,这句古话在这片沙漠里流行的岁月估计有你的年龄一样久远了吧。”
塔利亚把眼珠子瞥向内瑟斯,狼首人还是以面无表情示人,低声说:“宁可不喝嗟来之水,也不抛警智于身后。若论对古语的记忆和理解,我想你找错了目标。”
塔利亚又悄悄盯着劫,这个听起来很年轻的忍者羞怒的一握拳头,挑衅道:“艾欧尼亚有古人云‘闭门不管庭前月,吩咐梅花自主张’,你这么横加干涉我跟小麻雀之间的事情,不觉得让你这个沙漠死神的身份从高高在上的神明,跌落到多舌妇的凡尘了吗?”劫的声音没有收敛,商队的人一阵骚动。
“小麻雀,你称呼我多少次小麻雀了!”塔利亚终于觉得自己能够插嘴了,“不管你是什么想法,还是有什么目的,我跟你之间还没这么熟络吧。”她忽然从脑海里找回了关于这个忍者的画面,以及那片手里剑刀刃的锋利。
塔利亚打了个寒战,哪怕在晃晃炎日下,“你不就是……我记得最后攻击我的人,便是你,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内瑟斯跟你安然无恙的凑在一起?”
劫避重就轻地说:“小麻雀这个问题嘛,只要你找个绿洲找片水面低头看上一眼就能够明了,为什么你叫做小麻雀了。”
“塔利亚,你应该明白,劫的确是杀死你的人,同时他却也是赶来救你的人。”内瑟斯冷冷地扫了劫一眼,“我也同样不懂他的目的,这个问题需要以后解决,我们现在要是还不走的话,天黑之前很难赶到下一个村庄,在寒冷的沙漠里度夜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亚托克斯叫我来的,也就是那个带着肉翼的人。”劫说,“他曾说过,他决定用更新的方法来制造他的作品,亚托克斯曾把你比作玫瑰花,小麻雀。然后他说通过这次事件决定要在这朵玫瑰花上再镶嵌一颗宝石上去,他说的话非要这么故作高深吗?”
塔利亚抓着柔软的驼峰,咬着嘴唇不说话。很快劫就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伸手拍拍旁边的驼峰,大声说:“既然我已经说出了我知道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点事情呢?”
“塔利亚,不要说。”
塔利亚低声说:“可是我感觉劫像是要问我别的什么事情,内瑟斯,姑且听听他的问题吧。”
“沟通是建立友谊的桥梁,说不定过几天我跟小麻雀你是一起坐在地上大啖烤肉的酒肉朋友呢。”劫哈哈一笑:“我只是想问问你,你的一些招式,在维考拉地下宫殿使出的那些,是不是有某个人的影子,我的意思是,在以前你是否有一个老师。”
“老师么?原来你只是想知道这个。”塔利亚轻松地笑了出来,“是啊,我以前在很多地方待过,遇到过一个很奇怪的男人,教了我很多东西,最重要的是给予了我信心和勇气,这可是在哪里都受用无尽的珍贵之物。“
“艾欧尼亚。”劫的声音有些飘忽,仿佛随着这个名词,他的心思穿越了万千距离抵达到了某个绿荫盎然的地方。
劫突然补充问道:“这么说来,那个男人肯定是一个总是藏在角落里,却又比谁都显眼的家伙,说的话傲慢又令人生厌,并且是一个对谁都不肯透露内心的险恶分子。”
塔利亚吃惊了,劫正好一句话将藏在她心底最深处的某人身上的缺点一语言尽。但她很好地掩饰住了心中小鹿的乱窜,平静地说:“嗯,是的,看起来你也认识他,我想艾欧尼亚就这么一个人是这样子的吧。”她自己也没注意,她的语气是变得怎样的温柔。
“哼,如果把你跟那个家伙换过来,就算亚托克斯用更加诱惑人的条件来让我答应来到这里复活他,我连一秒钟都不会考虑,马上拒绝他。”劫斩钉截铁的说。
塔利亚感觉自己掌握的所有客套话都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用出去掩饰她的尴尬,她只好不语,不过刚刚对劫升起的那么一丝爱屋及乌的好感,登时被她一个石突弹到远处。
商队重新开始前进,这一次动作加快了许多,赶在落日圆陷入远方那片沙丘之下前,一片朴素的村庄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内瑟斯牵着缰绳,冷冷地扫了劫一眼,随着商队进入村庄。劫落队了,站在所有人的身后,他站定,回头望去。他面朝的方向是东边,冰冷的面罩掩饰住了那双瞳孔里的感情。
“他大概还在泽拉斯的地方,恕瑞玛出了这样的大事,那些令人发恼的家伙肯定打着空洞乏味的旗号,要来维护这里的平衡和秩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