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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被夺走的旗鼓和神帐

公元913年,契丹部芦水边的一个部落又发生了叛乱,阿保机再次率军亲征,剌葛同志和他的弟弟们,在前不久刚向哥哥低头,承认错误,这次他们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官迷瘾又犯了。

剌葛同志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又开始和几个兄弟串联起来,这一次,剌葛同志的造反团队规模又壮大了。团队里又加入了几位举足轻重的人物,这里边竟然有阿保机的母亲萧岩母斤、妹妹耶律余卢睹姑、舅舅兼妹夫萧实鲁,还有一位能知蛇语的萨满神速姑。

对于阿保机母亲和妹妹竟然参加儿子们的叛乱,攻击大儿子阿保机,我都彻底无语了,终究阿保机也是自己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岩母斤就该保持沉默才对,我无法用常理解释这一现象,只能说在原始落后的游牧民族眼中,民主公平的选汗制度,已经深入人心,连阿保机的母亲都认为大儿子阿保机赖在可汗宝座上的行为表示不满。

岩母斤等人的行为,再次证明了,阿保机要想打破流传了数百年的传统,在草原称帝建国,他所遇到的阻力将是非常大的,制度改革的路也很长远。

在一天下午,剌葛同志秘密召开造反团队第一次代表大会,在此次代表大会上,剌葛同志作为组长,他认真总结了前两次政变失败的经验教训,根据敌我实力对比,提前这次必须制定出一个让他认为天衣无缝的叛乱方案,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叛乱方案的核心思想是:组建以剌葛同志为组长的叛乱小组,制定出叛乱分三步走的具体措施,三个措施同时实施,剌葛管这个措施叫做三支箭齐发:第一步是派三弟迭剌、五弟安端带领骑兵,谎称向阿保机汇报工作,借机下手谋刺阿保机;第二步是派四弟寅底石去劫夺阿保机的行宫,夺取天子旗鼓和神帐;第三步是由剌葛同志带领部落民众到乙室部落长老堇淀处,在那里他们讲自制象征可汗权利的旗鼓,自行举行柴册仪,图谋篡位。

叛乱密会后,时不可待,剌葛同志立即行动,兵分三路,三弟迭剌、五弟安端率领1000多名骑兵,为第一路军,他们风驰电掣般直奔阿保机在卢水边的营帐。

阿保机是何等聪明的一代圣主,他早就注意到剌葛等人近日神神秘秘,鬼鬼祟祟,不安好心,阿保机在他们周围布下自己的耳目,当他听说迭剌等领人前来袭击他的大营时,随即布下天网地罗,在营地设伏以待。

迭剌、安端两人根本没有军事斗争的经验,到了阿保机军队大营,看到营地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不见,顿时喜出望外,他们还以为阿保机没有防备,迭剌一声唿哨,1000多人一齐冲了进去。

可是突然之间,营地周围喊杀连天,伏兵四起,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被阿保机的军队解除了武装。他们的大哥阿保机此时出现了,只见他铁青着脸,训斥弟弟迭剌、安端道:“你们以前两次谋乱,我都宽待赦免你们,我原打算让你们改过自新,可是你们死心不改,还要设计我,这次可不能怪我了!”说完就将他们扣了起来,二人手下的千余兵马也被阿保机收编了。

第二路由四弟寅底石去阿保机大本营抢夺天子旗鼓,另外,由滑哥去攻打阿保机妻子述律平的营帐。剌葛同志祭出这一个秘密武器,就是认为这阿保机率军出征期间,他的后方大本营肯定兵力空虚,先端了他老窝再说。四弟寅底石领兵突袭到阿保机御帐之中,经过一番混战,竟然成功地夺到了象征可汗权利的旗鼓,他又放火烧毁大批辎重、武库和庐帐。

但是,正当他们准备要抢夺可汗的神帐时,一股人马从斜刺里杀出,成功地阻止了他们,原来这股人马是属于阿保机的妻子述律平的私人卫队----属珊军。

阿保机的妻子述律平可是个典型的女强人,她也是阿保机的左右手,阿保机对于述律平的建议是言听计从,叛党分子滑哥在述律平营地这里碰了钉子,述律平手下的护卫军叫做属珊军,他们也都是骁勇之士,在属珊军的奋勇抗击下,不一会儿,滑哥就招架不住,向北逃走。

当在寅底石放火烧阿保机大本营时,述律平还在自己的后族营地,她远远望见阿保机的御帐起火,就知道出事了,要是换成别的女人,此刻早就吓得堆了,述律平则不然,她性格深沉而有大谋略,当她得知旗鼓已经被寅底石抢走,叛军正准备抢夺神帐时,述律平可急了,她知道旗鼓和神帐对于阿保机的重要性,它是契丹可汗的象征,失去了它们,就意味着阿保机失去继续做可汗的凭证。

述律平立刻组织属珊军向阿保机御帐,进行了激烈的反攻,一时之间,箭如雨下,叛军顶不住了,撇下抢来的神帐,带着旗鼓逃走。

对于被带走的旗鼓,述律平命令属下蜀古鲁领军队立即去追,她要求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回了旗鼓。

现在,剌葛同志的叛军,只有第三路的萨满神巫神速姑顺利完成了任务,他焚毁明王楼,没有遇到什么抵抗,然后全身而退。

此刻,远在乙室堇淀那边,剌葛同志已经准备了一套山寨版的天子旗鼓,正在彩排柴册仪表演。正在他们happy之时,剌葛的妈妈岩母斤却送来消息:“情况有变,迭剌翻船,赶快转向。”剌葛同志听到另外两路失败的消息后,也无心搞继位典礼了,立即带领少数人马逃走。

阿保机那边,当剌葛同志向北逃窜时,他带人一直追到了土河边,却立马停下来进行修整。众将请求赶快趁热打铁,乘胜追击。阿保机却不慌不忙,对众将说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们是我的兄弟,俗话说:胡马依北风,人情怀故乡,只要时间久了,他们自会回来的”。

阿保机说的有一定道理,就是他深知困兽犹斗的道理,现在追击剌葛等人,他们一定要破釜沉舟,拼死反抗,所以不妨先来个欲擒故纵。

等了一段时间,阿保机整顿好自己的军队,开始率军追击剌葛残部。他命室韦、吐浑酋长率兵,在剌葛军北退的路上设下埋伏,又命北府宰相萧敌鲁为先锋进击,通过一次大仗,大败叛军。

剌葛、辖底等人被擒后,剌葛被带到阿保机营地,在将要进入阿保机大帐时,他自知这回罪责难逃,就用草绳将自己反绑,袒露出上体,朝着阿保机一步一拜。

我想,一个男人如果到了剌葛这个地步,也实在够丢人的。经过反复较量,阿保机终于在第三次成功战胜了诸弟的叛乱。

剌葛等同志的第三次叛乱持续了两个月之久,战乱的规模是空前的,战争所造成的损失是巨大的。正如阿保机所说:“过去大军出征,辎重连绵数里,民间原有精马万匹,而今只能徒步,牲畜死亡十之八九;过去粮肉充盈,现在士卒只能煮马驹采野菜以为食”。

当阿保机到监狱审问叔父辖底,问他什么三番五次造反时,辖底倒是很实在,他说:我也知道造反的后果很严重,可是,我见到你做可汗时,前呼后拥,威风凛凛,太威风了,我就心里痒痒的慌!再说您天生英明伟大,你要当可汗,可汗的位置我是篡夺不了的,可是你的弟弟们就不一样了,他们都很懦弱,要是他们当了可汗,我就有机会杀掉他们了。

辖底的话虽然让人可笑,但是,他却深深刺激了阿保机,阿保机沉吟不语,在他心里已经知道,契丹可汗,这个一把手的位置对于这些利益熏心的贵族们来说,有多诱人,如果还是按照以前那样,三年一选举可汗,那么这些个阴谋家就会时时刻刻想着犯上作乱,所以他清楚地认识到,必须推翻现有的选汗制度,建立一个万世一系的帝位继承制度,国家才能保持稳定,才能让子孙万代永远保住宝座。

当阿保机将辖底的话转告给弟弟剌葛时,剌葛竟然说:我也知道辖底是个小人,这种人在夺权时就得利用,我当可汗后,就立即杀掉他。

当读到这段历史时,我想起孔子的话: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圣人说的一点不假,辖底和剌葛两个小人,在造反时暂时结盟,如果他们夺权后,必然会相互算计,相互残杀,他们之间没有友谊之说,对错之别,只有利益。

平叛战争虽然胜利结束了,可是战后对于剌葛等战俘的处理却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令阿保机非常伤神。他考虑到由于战乱造成的影响太大了,死的人太多,如果这次不杀几个人,再像过去那样宽免他们,真是对大家是无法交代,于是他下令处死叔叔辖底、滑哥和乙室部的迪里古等300多名叛乱分子。

阿保机决定要处死辖底等人,杀一儆百,但是在处死他们之前,阿保机还是体现了人性化的一面,他让人在营帐中准备下丰盛的酒席,让这300多名叛乱分子,猛吃猛喝,该玩就玩,该乐就乐,让他们尽情抒发自己的情绪,完成自己的心愿,三天后,依法绞死了辖底等人。阿保机这样做,又是争取了契丹族内部大量民心民意。

对于亲弟弟剌葛、迭剌两人,阿保机真正发挥了诸葛亮七擒孟获的做法,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分别打了两人100棍子,囚禁了一点多,然后释放了他们。

对于另外两个弟弟,寅底石和安端,念其年幼无知,甚至被免罪,不加处置。剌葛同志见到由于自己屡次叛乱,自己在契丹部落牧民中已经没有地位,阿保机的可汗位置自己是弄不到手了。

剌葛左思右想,觉得在大哥手下待着太憋气,他一气之下,带领自己的儿子,离开了契丹南下投降了后唐,后唐李存勖对于剌葛的到来,表示欢迎,为做好剌葛同志的统战工作,发挥剌葛同志在契丹族内的号召力,他赐剌葛国姓李,还加封剌葛刺史的高位,对于李存勖的优待,按说剌葛应该感恩戴德,但是我估计剌葛脑子有病,不折腾点事情他就难受,他对于李存勖给他这样的待遇,竟然还不满足,他趁着后梁与后唐打仗的机会,再次叛逃到了后梁。

古代的历史学家对于阿保机三擒诸弟的故事,总是赞美说,太祖阿保机这样做,是因为他的性格宽大,仁慈,珍惜兄弟之情,我觉得这是一个不合逻辑的借口,就算阿保机再仁慈,也不会反复原谅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敌人的,再说阿保机也不是小孩子。

根本原因是因为当时的契丹族人的内心深处,都认为可汗必须是要选举产生的,以及兄终弟及是合法的,父传子家天下是错误的,所以连阿保机这么强大的可汗,虽然战胜了敌人,但还是暂时无法改变这个局面,都必须认真对待这个问题,要改变这种风俗习惯是需要一个漫长的道路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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