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孤使出寒霜剑法,行动间,重重云雾缭绕,还未看清人影,便听到剑刃隔开空气的霍霍之声。
一身黑衣更衬得眉目冷峻,唇抿成一条直线,剑眉一挑,右手握无垢剑又绾了个剑花,直直向说话之人刺去。
飞沙走石间,一剑刺了个空,身后又传来笑声。
“尔等擅闯吾地,还不知死活处处挑衅,今日,留你们不得!”
话音还未落,一丝阴风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随即几人都是胸口一疼,却能看到那里一个黑色的掌印。
崔耀脸色苍白,对着发声处道:“前辈,我们并非有意打扰,只是初来乍到,被空气中的血腥味吸引,好奇使然,闯入贵地。但实在无心,还望前辈放我们走。”
那声音“咦”了一声,好似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声音怪异地说道:“放你们走?可以,把这丫头留下!”
几人又是一惊,却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丫头,还没开口,突然一条红色的绳子冲出来,圈住顾妗竹的腰往前拉。
一股很大的力气拉着顾妗竹向声音的方向过去,步天孤当即抽剑一砍,没有半分作用,眼看着顾妗竹已经到了那东西面前。
顾妗竹咬着牙掰着腰上的红绳,在想自己是不是就要这样死了?
忽然又一道很大的力气拉住她,接着栓她的红绳断成一片一片的,转眼就化为烟尘。
身后是一副温热的胸膛,来人紧紧揽住顾妗竹,呼出的气体吹动鬓边的头发。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她已经来到了欢嫣身边,还被身后的人抱在怀里。
顾妗竹微微挣扎,跳出了那人的怀抱,月光的照耀下那人的面容更加俊逸,抿着唇看着顾妗竹。似乎是有些不满。
等等,这人竟然是……非庭!
还没等顾妗竹问什么,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在竹林响起,嗓音粗砺,显然是气得不轻。
“你竟然还敢跑?好!今晚你们谁都活不了!”
“呵呵,竹妖,还不现形?”非庭闲闲地站着,语气有些讥讽。
竹妖默了一瞬,随即竹林中狂风大涨,血雾涌动,前面渐渐现出了一个红色的人影。只不过这个人影只有身形像人,头发是一片一片的竹叶,脸上不知什么东西,在惨白的月光下格外慎人。手指成曲,指甲尖尖长长。
一身却都是红色。
等林中安静下来,地上的树叶石头已经换了一个位置,血染的到处都是,崔耀、欢嫣还有步天孤头上身上都是泥土还有血渍。
只有顾妗竹浑身干净,连一开始沾上的血都没有了。
非庭连衣角都未染上一丝灰尘,忽然看了她一眼,道:“女孩子,都爱干净。”
说完就转过头,不再看她。
顾妗竹去看欢嫣,正对上她有些怪异的目光,忙尴尬地转过头,改去看竹妖。
步天孤收回目光,握着剑,不知在想什么。
“你是谁?竟然敢坏我的事?”竹妖冷笑。
非庭拍了拍衣服,懒懒地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杀虐过重,嗜血成性,早被千岭的人盯上了,还不知收敛?”
千岭是山名,也是一道派名。修习道法,除魔捉鬼,匡扶正义,看不惯恶鬼害人,凶妖当道,一旦发现,必灭,灭不了就封印。
这是顾妗竹在路上才听欢嫣说的,她以前在周家根本没听过千岭二字。
竹妖嘲讽地笑了笑,嗓音粗砺。
“我当你有什么本事,却是拿千岭吓唬妖,老子平生还没怕过谁,怎会把那些只会虚张声势的小儿放在眼里?”
非庭挑眉,话不多说,右手迅速捻了个诀,一道白光现出,直直向着竹妖而去。
竹妖身形一动,躲过了那道光刃,双手一挥,投出一团黑红的雾影。
非庭冷冷一笑,袖一挥便拂去了这雾影,并利落地使出一招,直射进竹妖胸前。
还没听竹妖叫喊,却听到顾妗竹的喊声。
“崔耀,你没事吧!”
竹妖捂着胸口,丧心病狂地笑了几声。非庭不耐烦地挥出一掌,他便扑倒在地,不能动弹了。
而这边的顾妗竹看着嘴唇发紫,眼底泛青的崔耀,心里说不出是愧疚还是担忧。
刚才那竹妖投雾影时留了一手,等非庭拂去,有一丝妖法偏偏就直奔顾妗竹处,当时她正吃惊与这人妖大战,哪里会注意到那一丝妖法。而站在她身后的崔耀却是看到了,毫不犹豫地挡在了顾妗竹身前。
就造成了她毫发无损,而崔耀半死不活地场面。
欢嫣担忧地看着崔耀,要着唇不说话。
步天孤合上剑,淡淡地道:“我们先回去。”
欢嫣点点头,冲顾妗竹道:“姑娘,我们先回去,带着崔耀回去检查伤势,再来打探血竹笋的下落,可好?”
顾妗竹自然是不会拒绝,点了点头。
欢嫣随即把崔耀背在背上,她娇小的身躯背着一个个头比她大许多的人却毫无压力,顾妗竹也就没再说什么。
待几人又偷偷摸摸回到客栈时,天色灰蒙蒙的,已经快天亮了。
欢嫣把崔耀放在床上,素手搭在崔耀手腕上把脉,深情严肃,一直都没有说话。
这种情况下顾妗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竟然有些气恼自己,毕竟崔耀是为了救她而受伤,现在她连说什么安慰欢嫣都不知道。
欢嫣和崔耀来自一个地方,关系自然亲近,那现在最担心崔耀的就是欢嫣了。
“这个毒你是看不出来的。”非庭出声打破了几人的静默,语气懒散,“那竹妖不过几百年,却修得人形,法术也算高强,其中原因诸多。最主要的是,百年前那地方竹子并没有那么多,因此前面是墓葬区。而后面山坡下是乱葬岗,饿死病死的乞儿,斩首无人收尸的犯人。所以他因湿气而生,又以怨气而长,后用鲜血助修,才有此修为。他本就长于毒物中,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毒的,连法术,都是毒的。”
顾妗竹听得心底直发寒,问道:“那这毒可以解么?”
非庭竖起食指,摇了摇,本来看起来流气的动作却显出几分出尘。
“毒入五脏,救不得。”
欢嫣一听就着急了,几行泪水滑下,竟是“扑通”一下跪在非庭面前,“非庭公子,您知道那么多,一定能救他,求求你救他吧,欢嫣自小没亲人,与他一起长大,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就这样看着他死!”
“这样啊,那你怎么谢我?”非庭挑眉,问道。
“我……”欢嫣咬着下唇,一股血的腥味在嘴里弥漫,久久没有说话。
顾妗竹看他二人都沉默,忙开口:“非庭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既然有办法那可否帮我们一次?在竹林你不是救了我们么?如果你救了他,有什么要求,只要不为难,我们都可答应你。”
非庭笑道:“当真?”
顾妗竹皱眉:“当真!”
“那好吧,我救他便是。”非庭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床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小瓶,倒出一粒药丸就往崔耀嘴里塞。接着倒了一杯茶,捏住他的嘴就往里倒,许是看差不多了,倒茶的动作停了下来,又坐到了那把椅子上。
欢嫣赶紧去看崔耀,见他脸色缓和才放心。
“这药只可救他的命,却不可解毒。”
非庭淡淡地开口,“那现在,该我说要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