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压下,最后一丝光亮湮灭在沉沉的夜色中,偶尔能听见几声夜莺的翠鸣,风声中夹杂着树叶唰唰声。
正赶路,两边却只是杂草高树,不见一处人家。偏偏今夜没有月亮星星,仰天望去尽是一片让人心颤的浓墨。
本在她怀中安睡的黑猫徒然叫了起来,车厢在夜明珠的照耀下看的十分清晰,黑猫直起身子,圆溜溜的双眼不知看向哪一处。
崔耀的声音响了起来,几分疲惫。
“姑娘,实在是看不到人家,也看不清路,已经走了很远,附近没有人家。今夜便在此处留睡一晚,天亮再行。”
顾妗竹当然没什么异议,她在车里,什么地方都一样。
正想应,又听到崔耀惊喜的声音:“咦,前面有间小寺庙,灯光太暗,所以现在才看到。姑娘,我们便在那里留宿一晚。”
顾妗竹道:“好。”
这果真是间小寺庙,门上面似乎挂着漆红的牌匾,古朴的庙门有些破旧,有隐隐约约的灯光透漏出来,崔耀前去敲门,好一会门才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和尚,见着顾妗竹一行人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赶路至此,这是要留宿吧。”
崔耀笑了一声,道:“小师父说的是,我们赶路到天黑,目的地还没到,也找不到留宿的地方,所以才冒昧打扰。不知可否借宿贵寺一晚?”
小和尚侧了侧身,让他们进去。
崔耀忙谢:“多谢小师父。”
顾妗竹和欢嫣也谢。
最后顾妗竹、欢嫣和那个叫步天孤的进了这间寺庙,崔耀守在马车上。
顾妗竹没说什么,毕竟马车里的东西还要人守着。
至于黑猫,顾妗竹呵呵,和崔耀一起守着车吧。
庙里面供奉的大概是一位神仙,因为庙内太暗,其他的看不真切,但也只这刻得精致,供台上只燃着两只火苗颤巍的蜡烛,刚才在外面看见的灯光便是从这里传来的。
小和尚领着他们三人向侧面走去,离了供台上的蜡烛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幸好只走了几步又看见了更晕黄的灯光,一张破旧的圆桌上摆着一盏似明似灭的油灯,边上坐着两个人。
一个僧袍老态,一个白衣俊逸。
顾妗竹有些错愕,没想到这里已经先来了人,转头去看身边的欢嫣,她神色好像也有些愣,而步天孤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白衣男子站了起来,拱手道:“在下非庭,也是来留宿的,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各位如何称呼。”
步天孤:“哼。”
欢嫣:“呃……”
顾妗竹:“……你好。”
白衣男子笑了声,在这静谧的环境里格外刺人。
似乎是见相处有些尴尬,坐着的老和尚也站了起来,手里抚着念珠,道:“阿弥陀佛,几位施主,今日共同登临寒寺,亦是缘分。”
他身后那个小和尚也附和道:“师父说的正是,茫茫人海中,只是擦肩一过便是几世修来的缘分,诸位在此一遇,更是缘分中的缘分了。”
“……”
顾妗竹虽然不知道具体这一老一少说的什么意思,好歹知道他们什么想法,“呵呵”笑了两声,道:“老师父说的是,这位白衣公子和和气气地跟我们说话,我们自然礼尚往来。非庭公子,小女子姓顾,这是我的侍女欢嫣,那位是步公子。”
非庭“嗯”了声,突然转了话题,道:“此寺只有这两位师父打理,所以这里只有两张床,刚才师父说他与弟子可在佛前诵经一晚,这床就让与两位姑娘吧。”
似是为了符合他的话,老和尚立马点头道:“说的正是,贫僧现在就走。”
顾妗竹石化了。
欢嫣诧异道:“这庙宇前殿的神像修得不错,跟大寺庙的都不会差,本来以为只是外表看起来破,没想到……”
老和尚尴尬地咳了声,“施主此话可就说错了,阿弥陀佛,这世间多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外表包装得愈加好,或许内在就越不堪。别看贫僧这庙宇破旧,可来此上香之人不计其数,个个心诚。”
顾妗竹赶紧打圆场,对老和尚和非庭道:“多谢老师父,可我们只是借宿,万万不能打扰到你们,还有非庭公子的心意我们领了,现在我们便去前殿,不打扰两位师父。”
非庭没有说话,那小和尚却开口了:“那我带你们去吧。”
顾妗竹道了一声谢,就跟着小和尚走,越过步天孤时觉察到他似乎有一丝僵硬,随即正常,也跟着他们走到了前殿。
小和尚给他们三人拿来了蒲团,不一会非庭也出来了,一身白衣尽显清雅。在蜡烛的照耀下能看得清面容,竟是十二分的好看,模糊的光影下有种朦胧刻骨的美。
顾妗竹惊诧,诧异过后却觉得这相貌有些熟悉,想了好久没想出来,也不好意思上前去问那人是否见过自己。
当然不能问了,她要是冒昧去问,别人还当她在用低劣的手法搭讪。轻则回她一个嘲讽冷艳的笑,重则破口大骂。
想想就觉得好丢人,于是,不想了。
“姑娘,姑娘。”
有人轻晃她的肩膀,顾妗竹睁开眼,看是欢嫣,问道:“怎么了?”
欢嫣轻声道:“天亮了,我们该走了。”
顾妗竹“嗯”了一声,站起来发现非庭打坐在蒲团上,双眼紧闭,周身仿佛笼罩着光华,衬得那张俊逸的面孔更加冷艳。
欢嫣叹道:“这个非庭公子,竟然这么好看,怕是京城中的第一美人也难比得过他。对了,姑娘,我们是否要跟非庭公子还有两位师父道个别?”
顾妗竹也觉得人家昨天这么照顾她们,理应道别,可他们又都没醒……
“不必了。”冷冷的声音,步天孤道:“萍水相逢而已。”
说完就推开门走了出去,顾妗竹无奈,跟着他出去。
在上马车前顾妗竹忽然对步天孤道:“步公子,其实你也挺好看的。很帅,很酷!”
步天孤冷淡地看着她,顾妗竹急忙跑到车上,欢嫣跟来,笑嘻嘻地说:“姑娘觉得步公子好看呢。”
顾妗竹苦着脸,道:“我还以为他有些不高兴,毕竟我们当着他夸赞另一个男人很好看,是男人都难受的吧。所以我想……”
马车开始动了,车轮子又转动起来,还有零零散散的马蹄声。
“我不需安慰。”
这一句话像是九天惊雷劈进了顾妗竹的脑海,她掀开窗帘子,果不其然看到骑着白马腰间佩剑的冷面男子。
“呵呵,步公子。”
步天孤目光冷冽的望过来,在顾妗竹坚持不住正想放下帘子的时候,他忽然又开口了,“那庙并非一般庙宇。”
“咦?什么?”顾妗竹疑惑。
连欢嫣也看过来,“步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昨夜我们也没有碰见什么怪异的事情。”
步天孤转过头去,冷冷吐出几个字,却炸翻了顾妗竹和欢嫣。
“土地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