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妗竹坐着无趣,又带着玉桐走到不远处一个临水的四角亭子里。
一个穿着蓝色衣衫的女子正发愣,旁边的丫鬟见着顾妗竹进来微微作了一礼,然后轻声对女子说:“小姐,有人来了。”
崔舒雅正烦着一些事,忽然听到茗姝的话,不由得抬眼望去,见来人眉眼带笑,小小的年纪却显露出成年人的沉稳。
愣了一下,随机对顾妗竹礼貌一笑,不想那人却走近她,轻轻柔柔的声音问道:“不知小姐是谁家的?这气质旁人不可比拟。”
微微一怔,还未答话便听到茗姝的声音,“我家小姐是本县知县嫡女崔舒雅。”
顾妗竹笑笑,挨着她坐了下来,也不顾她惊诧的目光,自来熟地和她叙话。
“崔小姐,这荷花再几个月就要开了吧,那时候还不知道怎样的风景呢。肯定是不输这一园子的繁花。”
“到时候也不知道崔小姐可会来这里赏花,坐在凉亭中,乘着微风,观赏着满湖的荷花,那感觉应该是不错的。”
“我看崔小姐气质脱俗,言谈举止都显得清雅,想来从小的教养就好,学习的也苦吧。也不知道崔小姐有没有姐妹,也好相陪啊。”
“够了!”崔舒雅恼怒地站起来,打断正说得起兴的顾妗竹,“这位小姐,你我并不相识,说这些话是否太过逾越?”
说完竟是看也不看顾妗竹,甩袖就走。
茗姝见崔雅舒脸色不好地走了,快步跟上,经过顾妗竹时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端坐在长椅上,不知想些什么,也有些恼怒。
这人胡乱说话气走了小姐,居然一点后悔的表情都没有?
“小姐,你刚才怎么说话那么随便?”玉桐疑惑地问道。
“没事,就是有些……有些疑惑罢了。”
玉桐更是疑惑,但是看顾妗竹不想说什么,也就不再问,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边。反正她只要相信小姐就好了。
刚才顾妗竹没看错,那个崔舒雅身上还有一个灵魂,粗看跟她一模一样,细辩又能找出不同之处。
那个灵魂的神色焦急,好像掉入水中的猫儿一样挣扎,几乎每次都要和崔舒雅的身体重合,但每次都被弹出来。
顾妗竹想是不是崔舒雅有个死去的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
这种情况她在现代就听说过,双胞胎毕竟是一个最相像的,有些双胞胎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痛觉。
也有当一个人身死,灵魂不走了也许就覆在另一个人身上。这个人会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还有一个。
所以她刚刚才会那样问崔舒雅,果然,一开始她说乱七八糟一大堆的话她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微笑着听她讲。只有在讲到姐妹的时候,她脸色一下子变了。
看来跟她猜得一样呢。
一阵凉风吹来,额上的发丝被吹开,湖面上未开的莲花轻轻摇曳。
对面的阁楼上,窗户的帘子被风掀开,顾妗竹的目光可以直接看到里面。
男子身着白衣,眉目如画,却冷若寒冰,似是冰山的雪莲,美得让人不忍靠近。
顾妗竹的呼吸突然滞住了。
男子好像注意到了顾妗竹的目光,勾起唇角,缓缓地露出一个笑。
帘子落下了。
顾妗竹盯着那个轻飘飘的帘子,目光坚定,好似要盯出一个洞来。
“顾小姐,那楼有什么好看的?”清朗的声音打断了顾妗竹的执着。
顾妗竹回头,竟然是闻墨。
闻墨穿了一件藏青色的云袍,头发全盘在头顶,用一个白玉簪子固定。嘴角噙笑,眉眼间皆是柔情。
玉桐忍不住红了脸。
顾妗竹呆呆地看着他,“闻公子,我刚刚看到了一个绝世美男,现在突然又看到你,觉得……”
“觉得什么?”闻墨忍不住问道。
“觉得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好看了。”
“你呀,”闻墨笑道:“我初见顾小姐时,你个性沉稳,言谈举止都不像个稚嫩的少女,怎么现在,倒犯起了花痴。你说的美男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顾妗竹用手指着那个窗口,“那个里面就是。你知道他是谁么?”
闻墨看过去,疑惑道:“只知道沈家来了个贵客,却不知道是谁,也许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吧。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也许等会他会来,毕竟这是一年一度的百花宴,而且今年的花开得格外艳。”
听到这顾妗竹疑惑了,这家伙不是道士么?来相亲宴干什么?想着想着就问了出来。
“我家在京都,早就听说过这里的百花宴了,既然来了,怎么能错过沈家怡兰园的美景呢?”闻墨笑着说。
顾妗竹“哦”了一声,又想起了崔舒雅的事,就跟闻墨说了。
哪知闻墨皱了皱眉头,说出的一席话却让让顾妗竹震惊。
“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也有可能是死魂占据了人的身体,又把原身的魂魄赶了出去。所以你看到的那个魂魄才会那样急切,她现在虽然也是在自己身体上,但是魂终会越来越淡,直到消失,那么那个死魂就成功地拥有了生命。”
顾妗竹一愣,随即有些愤怒,“怎么能这样?我们是不是要帮帮那个人啊,就这样被别人抢走生命是不是太可惜了。”
闻墨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是什么都能管的,这种事情很难,稍有不慎两个魂魄都消失。”
“那就不管么?”
“个人有个人的因,也就结个人的果,我们管不了别人的事。”
顾妗竹叹了口气,失望地看着湖面。
闻墨看着顾妗竹单薄的身影,心中有些不忍,动了动嘴,终是没有说什么。
“对了闻公子,刚才我好几次看到有白色的身影偷偷摸摸地躲在那柱子后面看你,是喜欢你的人么?”说着最后一句话,语气揶揄。
闻墨看她面上又带了笑,知道她是不怎么难受了,放下心来,又想到顾妗竹说的那个白色身影,眸子渐渐变深。
“顾姑娘,在下有事,先走一步了。”
顾妗竹点了点头,看他离开。刚刚她可没错过闻墨那放心的神情,闻墨是白担心了,她刚才也就是有些唏嘘而已,毕竟那又不是自己的事,而且她与崔舒雅非亲非故的,为她难受干嘛?
她才没有那么圣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