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兴奋的心情平复下来,他重又想起之前通话中说的,心中忍不住疑虑。不知这散财童子是谁?他可不认为是某个慈善家,更不觉得砸了一千万下去就是为了让他在牢里呆上几个月或者几年,定然还有后续动作。
可真是奇怪,他不过是小城市开了家小工作室,业务也没出这一亩三分地,会得罪什么大神?能得罪什么大神?
正想着,突然灵光一现,他想起一个人来。可随即他忍不住摇头。怎么可能?谁会因为这个砸一千万跟我过不去?这不是神经病么。
但转而一想到那人,他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了。因为那是个令人难以忘记的女人。
那个女人如同美酒,浅尝辄止令人沉醉,但真要沉醉下去非得让人头疼欲裂生不如死不可。那个女人如同魔术师,操控着你的想法动作,让你心甘情愿为她所用。
但没道理啊,他跟她不过是萍水相逢,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情,怎么会被报复?但不管什么原因,好好的一件事竟然横生波折,他感觉有些不妙,有着莫名的危险。
得尽快了。他收拾了屋子,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趟床上,心里默想着书剑的世界,沉沉睡去了。
睁开眼来,他躺在床上。床单看起来有些日子没洗了,看不出本来颜色。好在躺上去没闻见什么异味,手感也还清爽,倒也能忍受。他身上盖着薄被,跟床单一样。
他本以为睁开眼睛,等待他的是龙潭虎穴,身边围着一圈儿地痞强梁。现在看来倒还好,仍在那屋子里。看样子,昏迷之后封三还安顿了他。
莫非是冤枉他了?子是之心存感激,掀开被单坐起来,头猛得一晕。这一晕,让他想起之前的事来。他是吃了窝头喝了凉水后晕倒的。他似乎听说过人饿得急了,要是吃食太多太硬就混晕倒。那看来是真的冤枉封三了。
他听见屋外有动静,穿鞋出门,见封三正在打拳。他打得很慢,看不出有什么力道,甚至有时候一个招式还重复两三遍,不熟似的。他看不出门道,但想到这是武侠小说的世界,也不敢小看。
待他收了拳势,子是之在一边鼓掌:“原来三哥会武功,居然是武林人士。”
封三一边打水洗脸,一边笑说:“算不得什么,就是些庄稼把式。兄弟感觉怎么样?昨儿晚上好好的你一下子晕倒,脸色发白,慌得我什么似的。我连夜请了郎中,给看了,才知道原来是兄弟的错。
他一脸愧疚:“郎中说,是你饿得久了,胃袋比常人来得弱,受不了硬物,得先吃些流食养胃才行。这我之前真不知道,我对不起子兄弟。”
话说到这份上,子是之难再说什么:“三哥何必自责呢,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封三见子是之脸色果然好了,才放下心来。见天色不早,又想到昨晚子是之实际上没吃什么东西,便张罗着给他做些粥食。
说是粥食,实际上极为简单,将豆饼碾碎了,加水放大锅里熬住,等火候差不多了,加上早上出城采来的野菜就是了。
子是之一边看着,闻着锅里扑面而来的熟悉气味,心说:我也有吃猪食的一天。
由豆饼熬煮成的粥,扑面而来的豆香味让人垂涎三尺。但那不过是表象,喝一口就像喝了一嘴的沙子,又有豆饼方久了后发酵出来的淡淡霉味,让人经久难忘。
好在子是之这具身体已经许久没吃饭了,加之他小时候因为好奇曾偷尝过心里有数,倒还能勉强下咽。
胃里有了东西,身上有了力气,他就停下了。这豆饼粥饿极了充饥可以,当饭吃还是算了,只比酷刑稍好一点而已。
见子是之吃完,封三递过碗水来,问起他接下来的打算。
子是之一边喝水,一边想着:要说打算,自然是找到红花会,好完成任务。可直接这么说,难保不会被当做反贼抓起来,只说要出城就是了。
子是之说:“我打算出城去。”
“出城?”封三一愣,问:“兄弟出城做什么去?是城外有住处么?”
子是之摇头苦笑说:“我一四海为家的乞丐哪有什么住处。只是在这儿好久了,想着出城去别的地方转转。”
封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见兄弟模样,料想也不可能有什么产业。去别的地方转转,说直接了就是去别的地方要饭去吧?兄弟正年轻,何必自暴自弃呢?不如在城里安住下来,明儿去找个活计,也好过街头乞丐。再过几年,等攒够了钱,置办些房产,娶一房婆娘,踏踏实实过日子,才是正理。”
这真是老成持重的话,也是真正为他着想的话,要他是这世界上的人,也定然随他说的这么做了。可惜他注定不能这么做,也只能好意心领。
“此地虽好,毕竟不是家乡。”子是之一边说着,脑子里一边飞速转着找借口:“我离开家乡已经近一年了。家里地定然荒得不成样子了,老宅子也不知怎么样了,今后或许会在城里落脚,可现在我只想回去看看。”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封三颇为感动:只是你是主子预定了的,哪能让你说走就走?“只是你穿着这身衣服,恐怕出不了城。”
“怎么?”子是之听得一愣。这里这么歧视乞丐,不仅国丧时候不能在街面上转悠,就连平时也是不让出城的么?
“这倒不是。”封三说:“据说最近有一批要流放宁古塔的钦犯要经过通州地界,上面很重视,生怕出了意外,对于出城把关也严了。”
子是之不由着急,眼瞅着故事情节马上就要开始了,竟然还窝在通州城里,等找到红花会陈家洛得什么时候?何况若是耽误的久了,找到也无济于事。他是要改变剧情的,又不是跟他一起反清复明。
“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啊。”他问。
“这可说不准。”封三笑着摇头:“官府的事儿,总是能慢的绝不快了,轻易不会改变。何况说是出城管控得严了,实际也不过是限制了乞丐和江湖盲流,对咱们小老百姓倒没什么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