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桃红柳绿,丝丝缕缕的小雨滋润着世间万物。寒烟翠,依旧是歌舞升平。翠翘在身后追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宝贝:“慢点儿跑,慢点跑哦,我的小祖宗,看磕着了如何是好。“那小孩儿乌黑的眼睛,咯咯的笑着,蹒跚着向前跌跌撞撞的跑着。翠翘终是追着他了,抱起来,佯装生气的举手准备打。巴掌没有落下去,却又亲了亲那可爱的小脸蛋。
“寒漠,又调皮了,是不是?“一个脆生生的女子的声音响起。她的身材略微有些丰腴了,举手投足间更是有了少妇的风韵。环佩叮当声中,淡绿色的帷幕被轻轻的撩起。紫烟走了出来,依旧是眉目如画,却更多了一丝的风情和妩媚。
“这个小不点儿,跑得倒是挺快,姥姥差点都抓不住。“翠翘嗔怪道,脸上却满是宠溺之情。
“妈妈“,寒漠看见紫烟过来,欢喜的伸出小手,要紫烟抱抱。翠翘拍拍寒漠的屁股:“养不熟的小白眼狼。有了娘就谁都不要了。“
紫烟抱过寒漠,亲了亲,逗他玩了一会儿。莺儿就带他睡觉去了。
“紫烟,你怎么打算的?就这样带着寒漠过一辈子?你翠翘姨不是赶你走,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那娘儿俩。只是,这样是苦了你,大好的年华,还带着个孩子。不过以你的资质,从新起个头也是不难的。“翠翘拉着紫烟的手,在撒花的湖蓝绿塌上坐下。
紫烟眼里含着一丝的忧愁,很淡,而且很快就一闪而过了。她微微笑了笑,拢了拢鬓边的碎发:“翠翘姨,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一两年来,这寒烟翠来来往往的王孙公子,也有些有意愿的,我都心意了然。只是经历了这段姻缘,我对男人已经死心了。对爱情,我也已经不再奢望,只想着好好的守护着寒漠,好好的长大。“
翠翘叹了口气,拍了拍紫烟的手,没有说话,走了。
紫烟有些落寞。自从回到寒烟翠后,紫烟仍然是很受欢迎,也有不少的风流倜傥的公子追逐,可是紫烟都没有往心里去。她走到楼前的栏杆处,一片桃红柳绿,碧绿碧绿的柳丝袅袅的垂下,在春风中拂动。她恍惚中记起那年白水漠站在这丝丝的碧柳红花中,英俊的面容,高挺的鼻梁。眼前一晃,又幻化成了冯燕然,玉雕似的轮廓,掀开她面纱的那一刻,她就呆住了,他抱歉的一笑:“对不起,小姐,我认错人了。“那磁性的嗓音和潇洒的动作其实在那一刻就打动了他。也许,不仅仅是因为他像白水漠吧。
对于爱情和婚姻,紫烟心里已经没有那么多的企盼了。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她觉得这些她都曾经有过,不管是别人负她还是怎样,终究是曾经桑海难为水了。娇妻美妾,如花的容颜,难舍难分的缠绵厮守,花前月下的情意绵绵,终究是抵不过功名利禄和权力的诱惑的。
爱情,于很多女人可能就是人生的全部,最美好最重要的东西。可是,于男人,很多时候仅仅只是锦上添花。紫烟不知道自己的逃离,冯燕然会不会痛。曾经,他是那么的爱她,可是终究他有自己不能放弃的东西。紫烟不恨,虽然她如花的容颜,弱柳扶风之姿,也不过是一介平凡的女子。
纵使如杨玉环那般倾城倾国之貌,那般回眸一笑百媚生,玄宗宠她宠的春从春游夜专夜,他们的爱情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可是,当六军不发之时,三郎还是三尺白绫赐给了爱妃。虽然心中大恸,终究还是有了决断,分出了高下。
沉鱼落雁之色尚且如此,更何况她紫烟呢,不怪男儿凉薄,只怪自己长情罢了。她折了一枝柳条,在手中弯折着。翠色青青,一抹新绿生机盎然。她心想,若是冯燕然只是一介普通男子,也许他们会白头偕老吧。若是没有部落的这些纷争,他们还是会恩爱愉快的生活下去吧。
她想起随冯燕然一起去漠北的时光了。那段旅程,是多么的愉快啊,寒烟翠门口,翠翘含泪招手目送她离开。她半是伤心半是愉悦,即舍不得,又对新的生活充满着渴望。那马背上的嫁妆,十几口箱子,很是壮观喜庆。他们走了好多天,终于到达了边界,当她第一眼看到塞外风光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她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那一刻,冯燕然紧握着她的手,他们深情的凝视着,他温热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缠绵旖旎的就像一幅画。
然而,仅仅不到两年,同样是这段路,她和莺儿是怎样历经磨难,九死一生才回到这寒烟翠。很多时候,紫烟都不愿意去回想,她怕自己会落泪。
冯燕然,就当从来都没有这个人吧,人生苦短,何必为难自己呢。紫烟想着,啪的一声,手中的柳枝已经断了。她低头看了看,想是自己一时思绪纷乱,柳枝经不住弯绕。她叹息了一声,还是把它插在了瓶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