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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像爱尔兰咖啡一样的男人》(四)

从“逸喧”咖啡店走出来的时候,天空突然变得阴沉起来,刚刚还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一转眼的功夫,竟有要下雨的意思。我没有急着先回家,而是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游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在与齐喧聊天的过程中,他向我坦言,其实他根本就不是我今天要来相亲的对象,然而,他之所以会利用这个身份,只不过是为了找一个可以好好坐下来跟我交谈的理由罢了,“相亲对象”对他来说,刚好是一个契机。得知事实的原委以后,我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生气,反倒还很理解他。俗话说“有因必有果”,更何况他不过是想向我表示好感而已,我又何必太过于斤斤计较?再者说,谁敢保证每个人看似平庸的生活当中,没有藏匿着半点的阴谋?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的是,我再次把老妈精心安排的相亲给搞砸了,没有见到那位分局长的宝贝儿子不说,竟然还就这样先行离开。如果因为这样就惹得那位局长大人不爽的话,那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可是,想那么多也没意义,依照我的性格来看,即便是日后官司缠身,我也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冲了,赶鸭子上架的精神一向是我想改都改不掉的本性。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去考量这件事后所引发的结果会是如何了,甚至懒得去瞎编一个荒谬的理由去向老妈交差。我只是觉得头很痛,满脑子里都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忽然发觉自己很失败,面对一些事情总是显得力不从心,浑身充满着无力感。

天气好似转凉了,还刮起了阵阵的冷风,让我越发觉得寒冷,看来一场大雨就要来临了,我将双臂环抱于胸前,哆嗦着继续向前走。这样的天气虽然寒冷,却也让我精神了不少,不经意朝四周望去,瞧瞧!满大街的路人大部分都还穿着长衫,再看看我自己,为了约会只穿了一件坦胸露背的连衣裙,并且在气温突降的情形下,还毅然的肃立在马路中间,所以免不了会惹来路人不理解的目光。

我突然想起昨晚气象台预报说,今天将会有中到大雨,还提醒外出的朋友们记得在出门时带伞,多添一件外衣。我好像常常会忽略生活中的一些微乎其微的小细节,原以为那些根本不重要,实际上却仍然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像是此时此刻匆匆赶路的行人,已经陆陆续续的打起了雨伞,唯有我只身一人站立在雨中。天哪!居然这么快就下雨了。

在大家都还有自我保护的意识时,我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与现实脱了节。亦或,对于一个遍体鳞伤的人来说,自我保护意识其实根本不具任何意义,因为我们已无法回到初始时的那般安然无恙。

针线般的雨点轻轻的敲打在我的身上,顺着我的肌肤滑落,冰凉的雨滴仿佛一根根无形的针,硬生生的刺入我肌肤的纹理,直到连骨头也跟着发出疼痛的讯息时,我才发现,我已经被这样的雨水整个打湿了。我越来越觉得寒冷无比,不由得再次抱紧了自己,拖着瑟瑟发抖的身躯继续前行。

大概是因为走了太久的路,再加上这样反复无常的天气,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一点一点的透支,从脚底一直延伸到大腿,已经麻木的像是快要失去知觉一样。于是,我连想都没想就蹲下身来在原地休息,不料,思绪却越来越放肆起来,我的脑袋顿时像炸开了锅的蚂蚁一样,头痛欲裂。我无力的环抱着膝盖把自己缩作一团,将头置于膝盖上歇息。路上经过的人们总是会忍不住好奇,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他们肯定认为这个女人可怜透了!不然怎么一个好端端的姑娘家大冷天的只穿了个单薄的裙子,还莫明其妙的蹲在马路上?要么就是刚刚被男友给踢了,要么就是精神有问题,又或者,两者皆是。不仅是过往的路人,其实就连我自己都无法理解,我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老实说,我一直认为自己过得很好,可是,为什么还是会有心痛的感觉?

齐喧的红色格子雨伞,就是在这个时候悄悄的为我遮住了风雨,他的外套也是在这时毫无预警的披在了我的身上,让我顿觉一股暖意传遍全身,将我团团包围住。我缓过神来,抬眼望去,只见齐喧早已蹲在我面前,一脸担忧的神情望着我。

“你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了,你还好吧?”齐喧的声音很温柔,那温柔直击中我心底最脆弱的那道防线。

“你……一直在跟着我?”我望着他因为担心而显得焦虑的脸,眼角不由得泛起了泪光。

“你离开的时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担心你有事。”

我直直的迎向他灼热的目光,我想,我似乎可以从他的眼神当中看懂些什么,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我?我们充其量不过是仅仅见过两次面的连朋友都称不上的陌生人而已!可是他的这句话,竟让我有一瞬间莫名的感动,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我眼前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一连串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的从我眼底溢出,直线下落。

真是可笑透了,我席蕾什么时候沦落到了这般境地?竟需要一个陌生人的关心?

我倔强的抹了一把满是泪痕的脸,迅速的站起身想要离开。可能是由于蹲着的时间过久,刚一站起身,脚就开始不听使唤,腿一软,哴呛的差点跌倒,幸好齐喧及时上前一把抱住了颤巍的我,才避免了更加难堪的场面发生。可是,就是这样,却让我一不小心顺势跌入了他的怀中。

“谢谢!”我仓乱的想要摆脱他的臂挽,不想反而却被他抱得更紧了。

“席蕾!……”齐喧正视着我,坚定而炙热的目光却让我不敢多看他一眼,但却可以清楚的听到他对我说的每一个字:“做我女朋友吧!”

他刚刚说什么?我该不会是听错了吧?我吃惊的瞪大了双眼,抬起头来愣愣的望着他,不明所以。

“你说什么?”

“我说……席蕾,做我女朋友吧!”他一脸正经的注视着我,语气中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连你也觉得我很可怜是不是?可怜到要让你用这种同情的方式来怜悯我。”

“没错,你是很可怜,而且可怜透了,但你一定不知道,其实我也很可怜,因为孤独而变得可怜,所以我们都是孤独的可怜鬼,你就当作是同情我,好不好?”

“你很孤独吗?跟我一样?……还是比我更加孤独?”

“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只要你愿意在我身边,我们就可以一起努力摆脱掉那种不安的孤独感,而且我保证,以后绝不会放你一个人孤单的喝黑咖啡,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你愿意相信我吗?”

能相信吗?不相信对不对?我也不相信!可是,我的泪水还是在这个时候落了下来,渐渐的,泪水越来越泛滥,哭声也越来越厉,怎么止都止不住。我站在齐喧的面前,声嘶力竭般的掩面而泣,全身抽噎的像要喘不过气来一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痛哭,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哭?我一直都搞不懂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这样的一个四面楚歌的绝境之中?

齐喧就是在这时将颤抖的我紧紧的拥入怀中。他的胸膛很宽,也很温暖,是我迷失了很久的那种温暖。隐约中,我从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咖啡香味,很香醇,同时又带着一丝威士忌的浓烈,正如爱尔兰咖啡一样,浓烈而香醇,令我无法拒绝。他用一只手轻柔的穿插在我的发间,抚摸着我的长发,像是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我靠在他的怀里,哭声也变得平静了许多。此时的我,就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终于遇到了肯收留她的好心人。

我承认,我的心、我的魂魄都是孤独的,而齐喧仍然执意用他最温暖的胸膛,抚慰着此时最孤单的灵魂。

他心甘情愿的接纳这样的我,这样一个如此残缺不堪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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