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年6月,夏至还未到,气温是节节攀高,在烈日暴晒后,洛阳城仿佛变成了一个大火炉。
何进府后花园,何进正躺在一把凉椅上,虽已是傍晚,可地下冒出的阵阵热浪让何进胸口闷得难受。此时,何进微闭双目静静纳凉,身边侍立着两个小丫头给何进打扇。
话说何进升任大将军快5年了,也就是5年前,爆发了黄巾暴乱,其首领巨鹿人张角一声号令,打出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造反了!惊慌失措的汉灵帝刘宏急忙下旨,一夜间将时任河南尹的何进调到洛阳出任大将军之职。何进上任后,自知打战带兵非其所长,可形势紧迫,何进一面上奏汉灵帝启用能打战的将军,一面下诏书到各郡县就地招募兵马以抗击暴乱。何进自己带了三千左、右羽林军驻守都亭,说是督军各路军马,防卫京城洛阳。可实际上,何进只不过是做个样子,给朝廷和各州郡官员看看而已。
2年后,随着张角暴毙,凶猛的黄巾暴乱终于被打压下去,黄巾军变成了流寇,分散到各地。京城洛阳周边算是安定了些。
可天有不测风云,黄巾军的暴乱才打压下去了,皇宫内却闹了起来,起因就是关于立太子之事。汉灵帝刘宏生有两子,长子刘辩是何皇后所生,是嫡出,次子刘协是嫔妃王美人所生,是庶出。长幼有序,立长子刘辩本来无可非议,可这汉灵帝的母亲董太后和自己的儿媳何皇后却闹了起来,董太后自认为次子刘协从小为自己所收养,就力劝汉灵帝改立刘协。闹了一段时间后,有病在身的汉灵帝病情加重,接着,还没等汉灵帝立遗诏,汉灵帝就暴毙了。
汉灵帝之死,让何进是措手不及。本来既然妹夫一死,必然立长子刘辩为帝,可董太后坚持要立次子刘协为帝,没能得逞的董太后最终被何进幽禁而死,董太后的侄儿时任骠骑将军的董重,也被株联自杀了。
虽然清除了董太后的威胁,刘辩顺利登上了皇位,何皇后顺理成章的做了皇太后,可把持朝政的何进面临着几个棘手的问题。
首先,何进不得不启用被汉灵帝一直打压的洛阳豪门世族,这其中包括袁绍、刘表、何颙、王允、曹操、张邈等被汉灵帝长期禁锢的所谓党人(朋党)。可一段时期来,宦官参政的制度已经形成,现宫中以中常侍张让、赵忠为首的宦官,其势力也不小。长期以来形成的“党锢之争”,到了这时候矛盾已经变得很尖锐,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一边是根基很深的豪门世家,一边是以宦官为代表的皇权,这让屠夫出身,靠裙带发家的何进是难以权衡。当然,既然已经身处大将军之高位,何进也只得硬着头皮尽力平衡和化解矛盾,以保住自己家族的荣华富贵。
豪门和宦官虽然闹,可他们没有多少兵权可跟何进叫板。所以,身为大将军的何进首先要做的大事就是掌握兵权。而凉州和并州军团,就是何进的一块心病。
为此,何进在少帝刘辩登基后不久,便颁发旨意将董卓调离凉州,升任董卓为前将军兼并州牧,毕竟董卓在凉州和并州地界,影响很大,何进采取了明升暗降的策略,想找个机会渐渐削去他的兵权。
在内政方面,何进重用了豪门世家的代表袁世家族,袁家现任掌门袁隗出任太傅,其侄子袁绍出任司隶校尉,袁术出任虎贲中郎将。袁家的门客挚友也得到了提拔和任用,这其中包括将军府掾何颙,河南尹王允,北军中侯刘表,典军校尉曹操,城门校尉伍琼,右校尉淳于琼,议郎许攸、张邈,等人。而这些人中,也不乏被长期禁锢的所谓党人。
而袁绍出任司隶校尉后,首先就上书何进,要将皇宫中的宦官缉拿审查,而先帝刘宏的宠臣中常侍张让,就首当其冲,被袁绍弹劾,甚至袁绍已经暗中派人缉拿了张让的几个亲信,关进大牢里审查。这司隶校尉之职可非同寻常,京城里的大小官员包括洛阳附近郡县的大小官员,都是其督察范围,司隶府下设兵曹(行动队),都官(纠察),审狱官,牢房。这进了司隶府的人犯能活着出来都要掉层皮。
袁绍对宦官势力的严打态度,让何进很是为难,何进本意也想震慑张让等人,但要其彻底铲除宫中的宦官,何进是下不了手的。首先铲除这些宦官,就等于断了何太后的手臂,何太后是断然不肯答应的。其次何家本身和这些宦官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何太后的一个妹妹就是嫁给了张让的养子。所以说,何进要打击张让等人,就是想做个姿态,以平衡各方势力。
面对袁绍要缉拿张让,何进迟迟没有给袁绍答复,可这袁绍似乎也看出何进暧昧的态度,一再上书,甚至鼓动和指使尚书卢植、王允、曹操等人也上书要求缉拿张让。面对袁绍的步步紧逼,这让何进深感头痛,他只有按下文书,敷衍袁绍等人。
树欲静,而风不止,何进!何许人也,说白了就是个外戚,屠夫家庭出身的外戚,这在当时的豪门望族,特别是以注释易经闻名自恃清高的袁家子弟看来,何进身居大将军之职,在他们之上,就是个耻辱。
何进本想着重用袁家人,能缓和积累了很久的矛盾,毕竟才登基的少帝刘辩还年幼,京城洛阳要是真闹起来,何进深感难以收拾局面。
所以,何进对袁绍等人步步紧逼的升级姿态,他只有忍耐,甚至何进也动了念头,杀几个宦官以平复这些豪门的怨气。
为此,这段时间来,何进隔三差五就进后宫,和何太后商议。
何太后听说要杀几个宦官,是大吃一惊!
“张让绝对不能动!大哥,你就不能压一压!”何太后语气很坚定的对何进道。
“就杀几个小黄门,至于张让,削了他的官职,送回家养老,望太后三思!”何进劝道。
“这个袁绍也太放肆了,先皇才过世,他就来逼宫!”何太后怒目道。
“这不是逼宫,难道太后没有想想,这些年来,张让等人也太嚣张了,仗着先帝的信任,得罪了很多人,就我们何家前些年也要让这张让几分。如今,先帝已去,辩儿登基,也该杀杀这帮人的威风了,望太后明鉴!”何进道。
听了大哥这番话后,何太后也没了主意,最后,何太后对何进道“张让等人是霸占了些田产,在洛阳城也建了些大宅院。干脆,把他们的财产收一部分,分给袁家,还有那些被张让欺负过的人家,这气不就消了吗?至于有命案的呢,就去查清楚,该平冤的平冤,该赔钱的赔钱…大哥你看呢?”
“唉……..太后!”何进心里一急,一时无语了。何进深知,事情发展到这步,不是拿钱就能解决问题的。
何进进宫商议了几次,总是无果而出。张让等人早已闻得风声,这帮宦官就在张让带领下,找何太后求情,说尽各种好话,百般献媚。张让在立太子问题上是坚决支持何太后的,所以,何太后便拿定了主意,坚决做张让等人的保护伞。何进无奈下,只得将此事压下。等待时机,在做处置。
话说何进今日在自家后花园里纳凉,称病在家的他已经有两日没有出门了,而且是闭门谢客。
“二爷回来了,要见老爷…”这会,管家来到后院通报道。
“叫他到书房等我…”何进微闭双目,吩咐道。
这位二爷是何进的亲兄弟何苗,此时的何苗已经被提升为车骑将军,何进称病在家,何苗就代替何进处理将军府的日常事务。
按照东汉军制,大将军相当于全军总司令,位列三公之上,大将军下是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接下来是前、后、左、右、将军。到了汉灵帝时期,卖官成风,这些本来很重要的职位都变成了头衔,包括三公的头衔,所谓太尉、司空、司徒都可以被贿赂出卖,将军之职更是泛滥。这何苗前些年,跟着哥哥何进任职,何进在任河南尹时,在何进手下听差,何进到洛阳出任大将军后,将何苗任命为河南尹,之后为了掌控军权,又提拔为车骑将军。可实际上,既无多少作战经验也无军功的何苗就是领个空衔,其名义下掌控洛阳南、北禁军和临时招募的几百家兵、打手。而时下洛阳城的南、北军禁军,大多是商贾和仕宦子弟,这些领着军饷,在洛阳城吃惯见惯的子弟,其心根本不卖何家兄弟的账,只是表面敷衍而已。
何进出任大将军后,也尝试整顿军队,可随着汉灵帝的驾崩,宫内的皇位争夺等事,让何进无力分身,整顿军队的事情也就耽搁下来。
灵帝驾崩后,洛阳政局更加动荡,目前必须调动一支精锐之师,到洛阳城来压阵。这是何进这段日子来感到很迫切的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