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江南与扬州齐名的大城市。
虽然齐名,但不一样的地方可多了。不一样的繁华,不一样的风流,不一样的亭台楼阁,不一样的歌舞人家。说全不一样也不尽实,因为毕竟还是有同样的地方:江湖。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而天下的江湖皆无二异。
扬州三月,苏州四月,那是最美的季节。
闹市中,一个很打眼的年轻人,因为他太欢乐了,比别人都欢乐。左手中有一块半尺多长的竹条,手指不自觉的弹耍着竹条,甚是熟练。
揽月轩,苏州第一烟花之地。即便是白天也是客满为患,毫无忌讳可言。
张亦驰抬头望了望门上那块大金字招牌,三个飘逸大字:揽月轩。这字儿可不庸俗,说不定是哪位风流才子所写,也可能是哪位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所书……弄不好是皇帝下江南时提的吧?谁知道呢。
这进进出出的男人可不少,手持折扇的读书人有吧,背着幌子的瞎眼算命师父有吧,满身肥肉身着土豪金的死胖子有吧……唯一没有的就是穿着尿不湿的小孩,这个真没有。要问这些男人来这里干什么,我不说你也知道。为什么喜欢来?因为这里的女人比家里的女人对男人好多了,不过前提是你的荷包里要有足够的银子并且舍得拿出来花。
眼见张亦驰驻足张望,门口的几个女子悄悄的议论了几声。这穷小子看起来挺不错的,除了没钱,要知道她们看男人的眼神可都是有毒的。反正现在还没生意,恩客也没上门,无聊也是无聊,不如逗逗他,消遣消遣。
“哟,这位公子好面生哦。”一绿衫少女上来就拉住张亦弛的手。
张亦驰勉强挤了挤笑容:“是的,我不常来……”其实他根本就没进去过,不过是在给自己绷面儿而已。
绿衫少女:“没事儿,以后常来。一回生二回熟嘛。”
张亦驰:“哦?”
另一粉裙女子也上来了,拉住张亦驰另一只手:“谁说不是呢?进来玩玩嘛!保证您啊来了这次还想下次!全苏州城谁不知道我云烟是最会侍候男人的啦。”
绿衫少女又补了一刀:“我们俩姐妹侍候您一人也行啊!呵……”
张亦驰脑补了一下,那场面,真是不敢想。
咽了咽口水,道:“还是下次吧!”谁叫荷包里没银子呢!有银子的话还不得再搂三五个进去!!!
“我的公子爷啊,奴家可是想死你哦。你想不想奴家死嘛?”
“这……”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
“公子,你就这么无情啊……”
哎,还是给你们说实话吧:“其实我不是无情,我是无钱……”
云烟用小嘴贴近张亦驰的耳根:“有没有钱也没关系啦。一会儿奴家先用身体侍候您,完事儿了您再用身体侍候奴家,不就两清了么?”
先是你侍候我,我占便宜了。然后我侍候你,还是我占便宜了。左右都是我占便宜的事儿,使不得。因为占小便宜可会吃大亏的。张亦驰甩开了那两个小妖精:“算了,还是下次吧,等爷有钱的时候哈……”
“哈哈哈哈……”传来了众女子的悲笑。瞧那小子熊样儿!
张亦驰一阵小跑,赶紧逃离那个地方。女人啊,世界上最惹不起的动物!
一屁股坐到面摊凳上:“老板,来碗阳春面!”
“滚!”
“诶,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做生意不能和气点儿?”
老板:“你把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的钱拿来,我就和气点儿。”
张亦驰:“能不提钱么?”
老板:“能滚么?”
张亦驰:“好吧,我滚!”
哎,所谓英雄,不过是两文钱的事儿……张亦驰摸了摸荷包,空空如也。哎,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肚子咕咕叫,没法,不能再找个酒楼去让别人打一顿了。
一抬头。
“富源粮行。”张亦弛照着招牌一字一句念道。我看行!
粮行前,工人们赤着背流着汗,不断的从车上把粮食卸下来,再一袋一袋的扛进粮店里。
掌柜的在柜台前也忙得不亦乐乎,算盘敲得“刷刷”响,一进一出这笔生意又赚大发咯!
张亦驰敲着掌柜的桌子:“掌柜的,生意好啊,您这儿缺人呐!”
“不缺。”掌柜也不抬头,只顾埋头算着自己的帐。
张亦驰:“真不缺伙计?”
“不缺!”
张亦驰:“那缺不缺打手?”
掌柜停下算盘,抬起头来,打量着张亦驰:“年轻人,你不会是来闹事儿的吧?”
张亦驰:“哪能啊,我是来找事儿的。”
这不一个意思么?掌柜:“保安……不……保镖……”
张亦驰:“别啊,我真能打啊。”
掌柜的拉长声音喊道:“多来两个!”
张亦驰:“你,我,我其实是来找点儿事儿做的。”
掌柜的:“你怎么不早说啊?”
张亦驰:“我说了啊。”
掌柜的:“我咋没听见呢?”
张亦驰:“好吧,您说了算。”
掌柜的:“你都会些什么啊?”
张亦驰:“我能打啊。”
掌柜的:“我又不招杀手,你走吧!”
张亦驰:“别啊,我力气大,扛东西可行了。”
掌柜的:“是么?”
张亦驰:“得嘞,您瞧好了!”
张亦驰走到装米车前,啪啪啪啪,每边肩上各甩了四袋米,跟没事儿人似得。轻轻松松扛进店内,啪嗒往地上一丢。那种愉快!
一旁的工人看得懵了,这赤裸裸的抢饭碗啊!
这小子一个人可顶仨儿了,掌柜的笑开了眼:“不错嘛,行,留下来吧!”
张亦驰:“管吃么?”
掌柜的:“管!”
张亦驰:“管够么?”
掌柜的:“瞧你说的,这一屋子的米,你能吃完么?”要是他知道张亦驰的食量,那还不得哭?
晚饭果然吃了个够饱。张亦驰满意的躺在硬板床上,翘着脚,用他那块尺长竹条惬意的磨着手指甲。
邻床老李叔:“那个啥,你叫啥名呢?”
张亦驰:“张亦驰。”
老李叔官话不太好,没听明白:“啥,脏也吃?脏了咋吃呢?就不怕拉肚子?”
张亦驰:“叔,你耳聋吧?”
老李叔:“小子,小心叔揍你!”
张亦驰:“……”
老李叔:“你就没有一个简单点儿的名字?”
张亦驰:“有啊,你可以叫我小刀。”
老李叔这次听清楚了:“小刀?为啥叫小刀呢?”
张亦驰:“叔,你不但聋而且瞎。没见我手上有把刀么?”
老李叔:“你那根破竹条也算刀?没发烧吧?”
张亦驰不以为然:“只要心中有刀,手上拿的什么又很重要么?管它是竹子还是蹄子。”
老李叔:“年轻人挺牛嘛。”
张亦驰:“那是。”
老李叔:“小子,不要一天到晚想着打打杀杀的。江湖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亦驰翻身起来,饶有兴致的问道:“看不出来叔你也是混过江湖的啊?”
老李叔:“那当然,想当年无滩庙血战我也在场……”
张亦驰:“当年无滩庙的人不是都已经死完了么?”
老李叔:“胡说!我不还在这儿么?想当年你叔我可威风了,双手各持一百斤大锤,在人群中杀来杀去,那叫一个厉害……”
张亦驰:“哈,你就吹吧!”
老李叔:“你还别不信……”
“呼……呼……”张亦驰那边已扯起了呼噜声。
“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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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终于发了工钱。张亦驰乐了,有了钱就可以去…..吃阳春面了。
走到面摊前大摇大摆的坐下,拿出三文大钱排到桌上:“老板,来碗阳春面!”
老板听得声音,哟,这位爷可有些日子没来了:“怎么又是你?快滚蛋!”
张亦驰指了指桌上三枚大钱:“这次可不一样哦!”
老板一看,还真有钱,谁会和钱过意不去呢?老板笑眯眯的走过去,把钱收到手中,然后马上就变了脸:“这三文钱算上次的。想吃面,再拿三文出来。”
你!够狠!!!
张亦驰不得已又掏出三文钱来,丢到桌上:“喏。”
老板又笑了:“这三文钱算上上次的。”说完伸手又去拿。
这可不成,张亦驰的动作更快。只见他手一伸,三枚大钱嗦的一下自己飞回了张亦驰手中。
老板蒙圈了,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手彩儿戏法,这小子快手啊。
“你这是手彩戏法么?怎么做到的。”
张亦驰戏谑道:“很简单,我用一根线把它们串起来,然后连到我手上。我手一动,它们就乖乖回来了。”
老板:“我怎么没看到那线。”
张亦驰:“你眼神不好,都快瞎了。”
老板笑道:“要不你再来一次?”
我才没那么傻呢!张亦驰:“算了吧你,别想忽悠我。就问这生意你还做不做了?”
多收三文算三文,反正以前也没少被这小子白吃白喝。老板:“做,怎么不做。你把钱拿来。”
张亦驰:“你先端面上来。”
老板:“你先把钱拿来!”
张亦驰:“你先端面上来。”
老板:“你先把钱拿来!”
张亦驰:“好吧,你赢了!”他把三文钱丢到老板手里。
老板接过钱摸了摸,上面没线啊,小心问道:“这钱不会又自己飞回你那儿吧?”
张亦驰笑了:“它们现在是你的了,我指挥不动了。”
不一会儿,守信的老板还是给张亦驰端上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放下面后,老板好像看到了什么人,笑了。
张亦驰高兴的接过面,拿起筷子,正准备下筷……
咻的一下,一道人影飞到张亦驰身边的位置坐下。毫不客气的抢过他手中的大碗,拣双筷子,埋头就开始吃。
张亦驰看傻了,爷我可是吃白食的祖宗,你居然敢吃爷的白食!
张亦驰怒道:“淡情,你够了。”
淡情才不理他,自己吃自己的。
张亦驰急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把头推到碗里:“你给我吐出来!!!!!”
正好,淡情筷子都不用了,直接开始呼面。
“呼呼呼呼……”
那声音听得张亦驰心里滴血:“大哥,求求你啦,给我留点儿吧。”
淡情把头从碗中伸了出来,一脸满足。
张亦驰呆呆的看着碗。里面只剩一点儿残汤,还有两根面孤零零的飘在上面。
淡情瞄了张亦驰一眼:“哥,谢谢。”
张亦驰:“不……用…..客…..气……我掐死你!!!”
淡情:“我饿。”
哎,张亦驰叹了口气:“滚犊子。好长时间没看见你,跑哪儿去了?”
淡情:“不告诉你。”
张亦驰:“离我远些。”
咦?这小子已经走到几丈开外了。“哥,再见!”
张亦驰:“我去!”
话音未落,淡情又立在了张亦驰面前:“有钱么?借我。”
借钱给他?那和扔钱到地上有什么区别?
张亦驰:“逗?没钱!滚!”
“再见。”
淡情又飘走了。
张亦驰自信自己是别人的祖宗。但是一遇到淡情后,就变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