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样的柔水
饱满了你的眼睛
是什么样的心事
复杂着你的目光
那些凝望
那些专注
那些悲伤的凄楚的眼睛
让整夜的思绪肆意流浪
——摘自《一芳水》
夜的天空，没有星星，只有那丰富的眼神，忽闪在心迹。那眼神已然灼伤了我的心房，这脆弱的男人的堡垒啊！它燃烧，它疼痛，它流泪。
夜在黑暗里延伸着，没有星点的光明。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晚，肆意流泪，伤痕累累的心房空旷极了迷茫极了。一个人，一辆车，一片寂寥。黑暗包围着黑暗，萧瑟侵袭着萧瑟。这不是梦，也不是电影，这是现实的夜晚真实的画面。这个被黑暗包裹着，被秋风侵淫着的人就是我。
今夜我选择逃离，我驱车逃出了城市。是的，是逃出城市。对于这一段时间的我来说，城市就是我的牢笼。钢筋、水泥、霓虹、喧嚣、浮华、爱情、人情变故等等这些城市意象铸就的牢笼令我窒息。我要逃跑出来，我必须出来透口气，要不我会窒息而死。
在这远离城市的黑暗里，情绪依然难以平静。我看见了无数的眼睛，迷离的眼睛，哀求的眼睛，失望的眼睛，悲哀的眼睛，痛苦的眼睛，在黑暗中忽闪。任何一双眼睛都是锥子，都能刺痛我的心房。
而此刻，我必须收回心思，我要在这个时候认真地想一想所有发生的事情。人生中就是应该这样的，在一段时间内，你必须停下来，认真地思想一下，总结一下。如同一台大马力的发动机，尽管它运转得很正常，依然干劲十足地轰隆隆地工作着，你也必须适时地让它停下来，进行一次全方位的检修。检修的目的是希望它运转得更正常，让它不出现任何的纰漏，免得在无意间发生措手不及的安全事故。发动机是这样子的，而我要逊色得多。我是那种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主，在不出现状况的时候，是想不到应该停下来“检修”一下自己的。
现在显然是出现状况了，甚至是伤痕累累了。所以，我必须紧急刹车，让自己的生活和思想状态及时有所调整。所以，我需要换个环境作为“检修”的厂房，我选择逃离城市。想想吧，最近都发生了些什么，而我又做了些什么啊！一切犹如梦幻。
先是认识了藤子，然后卷进一场复杂的情感历程。过程混乱。如今这一切似乎该结束了，应该结束了。
秦沛终于替她的委托人把安君告上了法庭，她的官司赢了。她的胜诉是以对方3年牢狱之苦和50万元精神、名誉赔偿费为结果的。
而方怡依然在医院里接受着治疗。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些羡慕方怡。感觉她不是病了，而是成了“神仙”。神志不清，精神紊乱。这多好，再也不必为爱情、亲情，世俗的东西所累。她好逍遥。
只是我一直也没想明白，她怎么就疯掉了？她怎么就怀孕了？什么东西能把一个好端端的人刺激成疯子呢？是谁把她肚子弄大的呢？这是个谜，也许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了。
而学校和社会上广泛流传的说法一致认为方怡的肚子是被我搞大的。又因为我不承认，所以把方怡给逼疯了。这显然是造谣，我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这谣言的发源地一定是在原野那，那个老妖精，绝对是杜撰的高手。
很多事情，让我感觉沉重，感觉好累。男人，有时候也不堪重负；男人，有时候也是弱者。我辞去了教师工作。我不愿意面对那些口水和奇怪的目光。无心面对，也无力面对。
梅子终于知道我隐瞒了十年的身体秘密。她说我对她从来没有忠实过，从来没有真心爱过她。她说我是禽兽。她说我玩弄了她。她说我们必须离婚。我默认了一切。
家庭没了，单位没了，这个城市变得极其虚无。没有了我留恋的理由，没有了我生存在这里的空间。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选择逃跑。我也只能是选择逃跑。逃离这个本来就不属于我的城市。可是，我的根在哪呢？哪才属于我呢？
作好了逃跑的一切准备后，我想起了藤子。这想念很强烈很特别，酸酸的，痛痛的，又暖暖的。我约出藤子，好久好久，我们没有说话。我们沉默。我们对视。
我取下脖子上挂着的那块古玉，挂在了藤子的胸前。我告诉她，我要逃跑了，我要离开这里，可能是临时的，也可能是永远的。我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好好保存这块古玉。我将一张50万元的存折给了她，我知道，她需要这笔钱帮助安君。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了。她哭了。号啕地哭了。我苦笑着摇摇头，把她揽在怀里。很久很久以后，我说我该走了。她拽着我，不肯撒手。
我知道，此刻我不能心软，不能。否则我将陷入下一轮的“劫难”，包括藤子。我转过身去，不再顾及藤子，径直向车的方向走去。然后，迅速打开车门钻了进去。疯狂地向黑暗中驶去。黑暗中，一辆喧嚣的摩托车与我的车擦肩而过，灯光极其刺眼。那个骑车的人，熟悉而又陌生。在我侧头的刹那，发现摩托车后面还有个女人，样子很像夏小雨。爱谁谁吧，此刻我已然对一些事情没了兴趣。
我径自疯狂地驾驶着心情，奔驰在不知道方向的路上。很久很久以后，我认出了这条路，这是回家的路。这路的远方便是我的老家。我要回家吗？回到生我的那片土地吗？回到我灵魂的起点吗？可以吗？可以重新来过吗？
也好，既然冥冥中，意识中已经注定了我的方向，那就回家好了。也许我需要找回我自己；需要知道我是谁；需要梳理一下烦乱的生活。
夜很黑很黑，我在黑暗中向远方驰行。我知道，我的面前是黑夜，黑夜的远方就是黎明。黎明，我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乡。有了方向，心绪就平静了许多。略感平静的心却万分疼痛起来，这痛仍是锥心的痛。在无人的黑暗里，在飞驰的车子里，我终于号啕着痛哭起来。
是的，此刻我很疼痛，此刻我在痛哭；是的，男人也会疼痛；男人也会痛哭。
（全文完）2005.6.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