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客车在傍晚时分到达目的地，这是一个历史上著名的烟花之地。我跑到一个小店吃了著名的板鸭，能把肥腻的鸭子做得如此好吃，说明我们深厚的历史积淀还是很有用的。
我拼命吃，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这样消停地吃饭。
吃完饭我溜达着跑去一个小店，买了一把软鞘的水果刀，插到我的袜子里。
我找到一个在火车站揽活的破车，包车跑到上海，如果司机他不放心可以找个伙计陪他。
师傅用带着南方口音的官话说：“不用了，看先生你就是个和善的人。”
谁说不是呢，年少时，小娃娃们都爱和我玩。
我让师傅把我扔到了通往外滩的一条街上。
时已深夜，能看到高高的黄浦江上灯火璀璨的海轮驶过，湿润的空气里，它们悠长的汽笛似乎就在耳边。
我在街边的公用电话给那个汇钱给老黄的女子打电话。在北燕的记录里，她叫媛媛，是一个酒吧老板娘，能在上海滩开得起酒吧的人，是很有些钱有些背景的。
媛媛很快地接电话，电话里并没有喧闹的酒吧声音。她说的不是上海话也不是普通话，她说的是：“哈喽”
“你认识4/5吗？”
“不认识啊。”媛媛答得又快又干脆。
“请你告诉老黄，4/5找他。”
媛媛沉吟了一下：“我不认识他，今天好多人打我电话找他，真奇怪。”
她的声音有些大。
“请务必告诉他。”
我挂断电话，打车前往酒吧的所在地。
这个电话会惊动很多人，而且那里肯定有伙计在照看这个媛媛。
可是我没有时间了，马强明天会到达，而头头今天已经到达，恐怕所有人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这些事情里没我的份。
但是他们还没动媛媛，老黄还没被找到。
这是一个位于闹市的酒吧区，路灯灯光在铺满光滑地砖的地上打上法桐的影子，加上装修各异的酒吧门脸，有一种人工刻意制造的精致的自然。
时间已到深夜，第一批散去的客人已经开始在外面晃悠。
媛媛的酒吧外墙漆成那种著名的红墙，但是立着钢筋的高高的窗户使它看起来更像一个车间。我在酒吧门口不远的地方找到一个保安，我告诉他，这酒吧老板的车好象被划了。保安问我干吗的，我说我新来的司机。
保安去媛媛的酒吧了，我把手插裤兜里无所事事的四周看看，每个人我都觉得可疑。
我躲在一棵树下，想抽烟才记起已经戒了好多年。
一个高挑的长腿长发美女跟保安一起出来了，她走向自己的车，在不远的停车场一个灰色奥斯丁。
我看着他们往车那边走，保安四处转头找我。
等他们快到车跟前时，我跑了过去。
保安指着我跟媛媛说什么。
到了媛媛跟前我笑容可掬地说：“小姐这是您的车？”
“是呀”媛媛没好气，“哪划了？”
这时我看见酒吧里两个人已经快步向我们走过来，而停车场出口也有两个人过来。
我带她到后车门。
“我刚才给你打过电话，是老黄的朋友，上车！”我把头靠近她的耳朵，急促地说。
媛媛有些惊讶地看我。我夺过她手里的车钥匙，把她扭到车后座，关上车门。
我坐到驾驶座时祈祷媛媛不要开门逃跑，她没有。
保安真的呆了，他看我这么做居然什么都没干。
我打着车拉带倒车，这时那四个人已经离我们不到5米了。
我把车冲着他们其中两个开过去，那两个人躲开了，我长按喇叭，停车场门口的保安下意识地抬起栏杆，但是当他听到那四个人大骂让他放下而松手时，我已经出来了。
出了车场，我踩着刹车90度转向，轮胎在地上吱吱做响，当车头调过来时，我又把油门踩到底。
一会，在后视镜里我看到一辆黑色的别克也歪歪扭扭地行进间掉头，追了上来。
坐到前面来，我吼。
媛媛摸着撞疼的额头呲牙咧嘴往前座爬。
“好车。”我笑着对她说，“我是老黄的朋友，我没有恶意。”
媛媛居然很不吃惊，笑起来：“好玩”
是很好玩，上海的街道十分狭窄，两个路口之间的距离也短得惊人，幸亏是晚上行人稀少。
我油门到底，疯子一样闪开各色车尾灯冲上前去。
媛媛不断大叫，我看见后面的别克拉响了警报器。
到了第三个路口，警报器的声音还在车后响着。
我拐弯，关掉所有车灯，在路灯下猛跑，在下一个街口，再次拐弯。
我踩死刹车，一把把车倒在一个车后面，把车熄掉，然后静静等待。
媛媛的呼吸很快，我要她别说话。
警报器的声音过来了，我在后视镜里看到别克从我拐弯的路口疾驶而过。
我仍然继续等待，过了5分钟，那辆车又在路口出现，它朝我们这条街拐弯，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
当警报器声音离我有两个街区时，我把车开出来，把车开进他们开出的那条街。
把车停在了一个停车场，我拉着媛媛走了一个街区。
我给媛媛看我的证件，“我找老黄有急事。”
“我不认识老黄啊。”媛媛犹豫地说。
我拿过媛媛的包，开始看包里能记电话的一切东西。
媛媛嘻嘻笑。
我奇怪老黄怎么会认识这种只会傻笑的女子。
“请我宵夜吧，我饿死了。”
媛媛点头：“我也饿了。”
你看软饭有时也很容易吃到。
吃饭的时候我问媛媛怎样跟老黄联系，她还是说不知道。
我吃了很多法国海蛎子做为报复，可媛媛毫不在意。
“我赶了一千里路来找老黄，又带你玩碰碰车，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
“我对你很好呀，请你吃好饭。”媛媛凑近我，“你还要我怎么对你好？”
我恶狠狠地说：“以身相许。”
吃了一阵子，我说跟媛媛说我得去卫生间，在离开媛媛视线的时候，转身回来，看着她。
她盯着我消失的地方一会，脸上笑咪咪的模样不见了，心不在蔫地吃了两口，起身去款台。
她该打电话了。
我疾步跟上她，悄无声息地离她有两米的距离，已经有餐客和服务生看我们，但媛媛没注意。
我听她拨电话的声音。
当她把听筒放在耳边时，我用手抱住她的腰凑过去听：“宝贝，给谁打电话呢？”
媛媛马上很快地把电话挂断了。
我拉着她回坐位，得意洋洋地叫服务生过来结帐。
媛媛开包要付帐，我制止了她，说我没有习惯让女子付帐。
不过我看了帐单马上为我说过的话后悔了，店家挥舞的不是小刀而是大砍刀。
出门时我说我没钱还因超速被警察通缉，“你怎么打发我？”
“住店啊，这饭店就不错。”
“是不错，价钱一定不错。”
媛媛笑了笑：“价钱再不错，你敢住吗？”
“我没有恶意，我确实需要和老黄见面，你能帮助我。”
“我帮不了你，谢谢你的夜宵。”
她叫来待者要车离开。
“不送，告诉老黄4/5问候他。”我笑咪咪地看她。
她看了我一眼。
我看媛媛的出租车尾灯在街角消失，然后走到最近的一个街边公用电话。
我拨了媛媛在餐厅打的号码。电话响了两声，有人接，不说话。
“师傅，我是4/5。”
那边顿了一下：“你在哪？”
“媛媛知道，她一会会给你电话。”
“回去吧，很多人在找我，我来这里只是想退休。”
“北燕让我把你带回去，请跟我一起见头头，有什么事咱们一起处理。”
“老郑不是在上海麽？”
“我不是跟他一起来的。”
“你疯了！”老黄骂我。
我听他破口大骂，当他停下的时候问他：“媛媛安全麽？”
“安全。”老黄挂了电话。
我在小店里买包烟，点上抽了起来。
自从大学毕业我就没再抽烟，再抽起来，依然醇香。
对面和我身边的酒店霓虹闪烁，可我满心凄凉。
我现在拥有的唯一友情让我来到这个我并不喜欢的城市，然而现在这一切让我感觉分外孤独。
过了不大会，一辆出租车过来，媛媛下来。
她管出租师傅要了张纸，写了几行字给我。是一个地址。
“怎么样，还是舍不得我吧？”
“去”
我看着她上车，媛媛的长腿使她的身材如同时下最流行的模特。
媛媛打开车门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又过身来。
“告诉老黄，我很想他。”
我笑，她瞪我一眼，回身上车。
“哎！”我叫住她，“想他干脆我们一起见他去呗。”
“成麽？”媛媛回头问我，喜笑颜开。
有什么不成的，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