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十点。
羽彦坐在桌子前,嘴里噙着剪刀,右手正在往左腕上缠着绷带,忽然,房门被叩响了,她循声望过去,却见清风哲推门走了进来,羽彦一时有些发怔,也忘了还咬着剪刀,张口便要说话,清风哲见状闪身过来抬手便接住了正要落在羽彦身上的剪刀,他一手把剪刀放在桌子上,一手把手提袋放在了一边的椅子上,羽彦低头望过去——袋子里是自己的一些衣物。她抬头眨巴着眼问道:“你怎么来了?”清风哲顺手拿过她手里的绷带,一边包扎一边道:“天下告诉了黎老大,惜月和小雨帮你收拾了一些东西让我带过来。”说着顿了一下,又道,“.....怎么伤成这样?”羽彦无谓道:“对练时受的伤——不过还好她们两个没过来,让小雨看见我这个样子又要担心了。”清风哲沉着眉目,低声道:“说得我好像不会担心似的.....下手真是狠.....”羽彦没听清,抬头问他:“你说什么?”清风哲抬手揉了揉眉心,冷声道:“没什么,波奇——现身。”
正治疗着,黎鹰南和天下进来了,黎鹰南看到羽彦的样子便上前和她打趣;清风哲看见天下,起身向门外走去,路过门口时抬手揪住天下的衣领,头都不会将天下一路拖到客厅,甩开手,天下一个趔趄坐在了沙发上。
“什么情况?我哪里惹到你了?”天下坐在沙发上,晃着二郎腿一脸无辜。
清风哲倚着书架,双手合抱冷声道:“装什么糊涂——怎么伤成那样?”天下扶了扶眼镜:“训练中受点伤也是难免的嘛~只有这样她才能变强。”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清风哲抬手揉了揉眉心,“只是你下手也太重了。”
听了清风哲的话,天下沉下眉目,放下腿坐正道:“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你们这一代人,还是很需要历练的,你觉得,是让她现在受点伤变强,还是让她将来死在敌人手里,哪个更好?”清风哲神情一怔。天下的语气柔和了些,继续道:“再者说,彦不只是在为了自己努力变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大义,任何人都不能剥夺他人想要做什么的权利,哪怕是以爱之名。”
“我知道了。”良久,清风哲的语气带着些许的妥协,“我把波奇留下,总可以吧。”天下点头应允,继而又道:“我之所以决定训练彦,另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今天彦的话,还有上次时悦年的话,让我有一些猜想。”
“什么猜想?”
天下指了指一边散落的资料:“你们将来要面对的对手,可能对魔兽灵丝非常精通——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开始训练彦魔兽灵丝......”
弦月静静挂在夜空中,夜风轻拂,满天星辰闪着熠熠的光芒。
清风哲的神色带着一丝震惊:“这件事,彦知道吗?”
“不,”天下摇头,“因为只是猜想,所以除了你和黎之外,没有告诉其他的人。”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
天下看着他,淡声道:“因为这是彦将来可能面对的危险,我希望你知道——”说着,他别过脸看向窗外,语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悲恸,“——我不希望你重蹈我的覆辙。”
夜风拂起静静垂着的窗帘,客厅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气息,清风哲垂眸,目光落到茶几上的烟灰缸中——其实天下也抽烟,只是偶尔罢了。
天气一天一天变冷,街市上也欲渐冷清,黎鹰南和清风哲并肩行在灯火阑珊的街道上。
“哦?他怎么告诉你的?”黎鹰南问道。
“告诉我他的猜想,”顿了一下,清风哲转头看向黎鹰南,继续道:“说不想我重蹈他的覆辙。”听罢,黎鹰南笑了,笑容映着背后的阑珊灯火显得格外温暖:“说的也对,我也不想你重蹈我们的覆辙。”黎鹰南说:我们的。清风哲不由一怔,继而别过脸,语气冷清低声道:“我不想,再让任何人置于危险中了。”
黎鹰南放慢了脚步,看着前面清风哲的背影,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已经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少年了。从小到大,这个孩子虽然看起来对任何人都冷冰冰的,但他却是这一群孩子里最重情,最善良的,他不能忍受任何一个他在乎的人受到伤害,哪怕一丁点儿的伤害。而彦,四岁便成了孤儿的彦,曾经几乎失去一切的彦,小时候几乎对一切都有种骨子里的淡漠,可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一直支撑着她心中“在乎”这个词的存在。这也是自己当初推荐彦担任警卫队副长的原因,她结识了逐风,小雨和惜月,她有了更多重要的同伴;她是警卫队的副长,她有了需要对其负责的下属;她是警卫队的一员,她有了需要她保护的人们。也许这些少年自己都没有发觉,很多东西已经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你们,已经一天一天长大了。
天下家,客房。
巨大的落地窗前,羽彦盘腿坐着,波奇蹲在一边和她一起看着窗外,羽彦抬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大脑袋,继而起身懒懒打了个哈欠:
“波奇,睡咯,明天还要早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