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进宫殿的大厅,在明亮的大厅深处,七级台阶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端坐在一把九蛟衔珠椅上,嘴角带笑却不怒自威,老者身边立着的正是第七刑士四绯叶·修兵。不用多想,这便是四绯叶·道三了。
三人正欲欠身,四绯叶道三却挥了挥衣袖,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不必多礼。”接着,见三人没有应声,老者便继续道:“距你们接任警卫队也有四年了,王城平日里的治安良好民生安乐都是警卫队的功劳,辛苦了。”清风哲出于礼仪,微微颔首道:“圣灵谬赞了。”
老者点了点头,略加赏识地看着清风哲,继续道:“至于刚刚的事情,我第七刑部在诸位不知情的情况下干涉王城的管理确实不妥,但请诸位放心,无论如何,老夫都是从王城的安危出发的。”听罢,逐风微微挑眉,似笑非笑道:“晚辈愚钝,不知圣灵话中的意思。”
羽彦暗自眯了双眸,不是因为四绯叶道三的话,而是逐风的反应,平日里的逐风虽然只长了他们一岁,但思维成熟,向来思量最为周全,今天即使事有蹊跷,也不应该如此干脆直白地反问。
老者斜睨向逐风:“既然都问到这一步了,那老夫也就不隐瞒了,那商队运的不是一般的东西,而是一批被压缩到极致的高浓度魔兽灵丝,这种危险的东西不应该出现在王城里。”
“原来不是确凿的犯罪——”羽彦缓声道,“仅仅是因为危险,刑军,还真是思虑周全呐——”
老者望向羽彦,顿了一下,缓缓开口:“你是羽相然的女儿吧,还真是和你父亲一样天真呐。”
听到四绯叶道三提及自己的父亲,羽彦眸中的寒意一闪而过,但接着她便双手合抱,倚了廊柱悠悠道:“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自是不知道,毕竟他老人家在十几年前,我还未出生之时,就已经被看不惯他的人处理掉了。”
老者神色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浑厚的声音响起:“无知后辈,如果这批灵丝在城中心爆炸,你们谁负得起这个责任?老夫半生戎马,如今盛世太平居于这王城,自是不能会再容忍有威胁存在。”
逐风上前一步,语气凌厉:“满口叫嚣着自己的正义,却是在侵害着别人的利益,由四绯叶家族历代继承人统领的第七刑部,就是这么个存在。”
如此直白地斥责出来,羽彦和清风哲都一时有些吃惊。
老者面色阴沉,而一直没有出声的四绯叶修兵却一闪不见了踪影。下一瞬,逐风双膝跪地,四绯叶修兵立在他身后,身体微微前倾,正一手反剪着逐风的双手,另一手将逐风的头死死按在地上,逐风挣扎了几下后无果。看到逐风额头上渗出的丝丝鲜血,羽彦轻啧一声便想迈步上前,清风哲给她递了个眼色,羽彦会意顿住,果然,细想来,如果现在她和清风哲有所作为,怕是会让事情更糟。
终于,清风哲上前一步,面向四绯叶道三微微欠身,冷声道:“下属出言不逊,是我管教不严,还请圣灵恕罪。”良久,老者一挥衣袖,四绯叶修兵这才放开逐风。
清风哲上前一步扶起逐风,羽彦扬起嘴角道了句:“回见咯,圣灵大人。”三人这才告退。
三人离去后,四绯叶修兵站在大厅中央方才逐风跪着的位置,老者看向他:“修兵,思量什么?”
四绯叶修兵垂着眸缓声道:“没什么,想起一些往事罢了,”说着他抬起头看向老者,“只是圣灵,无论过了多少年,您答应过我的事,可别忘了。”语罢转身离去,扬起的大麾在空中缓缓落下,四绯叶道三沉声道:“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放弃一些东西,这便是这个世界的理。”
没有应声,挺拔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门口的光亮中。
这孩子,不知多少年没有叫过他祖父了。
“什么?!够变态的啊,”队舍中,风秋枫听了几人的讲述后拍案而起,“四绯叶道三,听名字就是个不三不四的老家伙!”奈凉惜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而风轻云淡道:“正常,在以前的组织,我们曾调查过刑军,刑军是不会轻易出动的队伍,而且,七位刑士的身份也不会轻易示人,但有一个特点,每位刑士的手臂上都有一个纹身,寓意为——被封印的利刃。总之,刑军本就不是像我们这样天真的组织。”羽彦瞪着死鱼眼:“......惜月,你说了‘天真’对吧,你刚刚说了天真对吧,果然你也觉得我们很天真对吧.....”“咳咳,”奈凉惜月放下茶杯,轻咳两声,依旧万年冰山脸:“呃嗯.....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起来,”风秋枫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哲,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刑军的事?”清风哲淡淡应道:“不是我,是逐风,不过话说回来,逐风呢?”几人回头看向逐风刚刚坐的位置,只见雏雨正在收拾着药箱,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雏雨抬头一脸呆萌道:“哦,他刚刚上过药后说,有事出去一下.....”
此时,逐风正坐在王城最高的建筑天台边缘,从这里摔下去,哪怕他是灵巫也得半死,但逐风没有一点惧意,他双手撑着天台边身体后仰,抬头看向空中大朵大多的乌云,墨绿色的发被狂风肆虐得凌乱不堪,口中噙着烟,过往的风将烟圈呼哧呼哧吹得粉碎,良久,他坐直身体取出口中的烟,一手揉了揉太阳穴喃喃道:“人说高处不胜寒,是真的啊。”
狂风在耳边呼啸着,那些早已模糊却烂熟于心的话再次浮现。
“无论如何,我一定会保护好我的同伴,我重要的人,至死不渝。”
“无论如何,我必须这样做,哪怕会为此牺牲同伴,这是为了我们所背负的名号,我们不可磨灭的荣耀。”
明明出自同一人之口,却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