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踏过落满桃红的青石板路。静谧的小径中,咚咚回响的只有各自的脚步声。桃花路尽,一片碧海就这样浮现在他们面前。风过,湘妃竹的林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掌柜一手拉紧小九的小手,踏进竹林之前他还细心的叮嘱道:“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放开我的手,知道吗?”
小九点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东影笑着与小九说道:“这片湘妃竹林,还有一个名字。”
小九高高的仰着脑袋,希望他可以说多一些关于逍遥谷的事情给她听。东影见她那副崇拜的模样,不禁清了清嗓子,挺直腰身自豪道:“这片湘妃竹林占地一百八十多亩,是守护逍遥谷的第一道屏障。它还有个名字叫十步迷魂林,意思就是说如若不是有逍遥谷中的领门人带路凡人走入十步迷魂林不但会在十步迷魂林中迷路,而且还会有生命危险。”
“不就是迷路吗?怎么还会有危险?”小九不解道。
东影继续耐心的解释着说:“十步迷魂林,顾名思义非本门人士,十步之内必然迷路。而且这片潇湘竹林还有上千种毒树毒草,稍不注意稍稍触碰就是致命的毒药,另外毒蛇毒虫更是不堪数。而且这潇湘竹林看着普通,实际上它也是一道阵法,十步迷魂林是以五行八卦为辅助,是我们逍遥谷的祖师爷便按着五行八卦排出的阵法,此阵法无时无刻不在变换之中。有时候即使是本门中人也会在十步迷魂林中迷路。”
风过,竹叶佛动林间的竹叶沙沙作响。竹林深处偶尔会传来一两声鸟叫,不尖不利听起来分外好听。小九仰头望着青墨色的竹叶,月光穿过叶隙落在她小巧的脸上。小九好奇道:“那迷路的人怎么办?”
“一般不会有人迷路。”东影沉吟道。
“她们都不出来吗?”
东影看了看小师叔卫盏疏,见他没有说话。估计是默许他把这一切说给小九听。遂也朗爽道:“谷中有令,若非师尊与众护法许可是不可以出谷的,若是凭令出谷,自有引路师叔派灵兽将你送出谷中。”
小九听着灵兽这两个字,眼眸蓦的睁大望着东影。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传说中的灵兽是什么样子呢。这样一来心里就更期待这逍遥谷究竟是何样子了。正想说话,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清脆鸟鸣,这一声鸟鸣不似之前那般若有若无,它是直直的从小九他们的头顶上冲下来的。
小九抬头看过去,却见一只通体青亮小巧的鸟儿朝自己飞过来。这样她清楚的看见小鸟头上那一束碧蓝色的翎羽,圆溜溜的双目。东影趁着鸟儿扑下来那一瞬间抬高胳膊。那通体碧蓝的小鸟便落在东影的胳膊上,此时正用着嘴缘梳理着自己身上的翎羽。小九一脸好奇的看着它,赞叹道:“好漂亮的小鸟啊。”
东影伸手摸了摸小鸟的翎羽一脸自豪的对着小九说道:“这便是谷中的引路灵兽,它叫引路。谷中弟子出谷或是回来都需要引路。我们刚刚之所以可以这么顺当的走进来,就是因为有引路在帮忙。”
小九这下是满脸崇拜加佩服的看着东影了。她没想到这小小的一只小鸟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她缓缓抬起头,正想好好抚摸一遍引路的毛羽,这只小鸟仿佛会知道小九要触碰它一般,在小九的手指几乎摸到它身上时,它猛地扇动翅膀从东影的胳膊上飞了出去。
小九望着展翅高飞的小鸟,失望的喊了句哎呀。这时掌柜牵着她的手紧了紧。掌柜不知道这一刻他下手的力气有些大了,小九吃痛的看着掌柜,却见掌柜双目无惊无澜的望着前方。半响后,他们三个人便走出了这十步迷魂林。哗哗水声如雷般爆响在耳边,小九抬头看去。只见自己面前此时正耸立着一座高山,从山顶上垂下来的瀑布一层一层的叠加着飞落下来。月色下雾色四起,袅袅水汽将周围都笼罩在一层幻境中。小九一只手使劲的揉着自己的眼睛,她在怀疑,她是不是到神仙住的地方了。
掌柜牵着小九的手道:“愣着做什么,走吧。”
说着就牵引着小九往瀑布旁边铺设着的石阶上走过去。乌青色的石板在月光下泛着银银水光,石缝中的青苔正青青绿绿的咬着石阶蜿蜒爬上来。东影依旧在小九身边叽叽喳喳的介绍着这瀑布的壮丽。他说逍遥谷就在瀑布的后面,只要翻过瀑布就可以到逍遥谷了。
小九好奇道这个瀑布有名字吗?
东影抬手朝远处一座山峰上指着道:“名字就镌刻在那山峰上。”小九伸长脖子顺着东影的手指方向望过去,只见山峰那块凸出来的断崖上刻着两个血红的大字。小九一脸无助的看着东影道:“我不识字,你可以告诉我吗?”
东影愣了愣,能来逍遥谷中的弟子都是天赋异凛,天资过人的奇才。现在小九竟然跟他说,她不认识字,这让他有点无法接受。正当他准备拿捏拿捏小九的时候。掌柜淡淡的声音响起道:“这里叫忘川。”
“忘川。”小九好奇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掌柜一边走着一边向小九解释道:“没错,这就是忘川,地府中有一条忘川河,这是跟地府那条河有着一样名字的瀑布。”
山水微凉,小九嫩白的胳膊上沾上了些水滴。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东影无趣的摸摸自己的鼻子,这个小师叔怎么就爱把好好的美景解释的这么阴暗?
翻过山顶瀑布。小九眼前豁然开朗,双目所见的是一地平川佛桑花火红的开满枝头。残月下,火红的佛桑花瓣拥簇在枝头上,浓烈的好像是天边火红的朝霞。小九揉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这一切不是假象后,她蓦的惊呼起来。太美了,这里真的太美了。小九兴奋的跳起来搂着掌柜的腰道:“掌柜哥哥,我以后真的能住在这里吗?”
掌柜唇边挂着一抹舒适的笑容。开口道:“小九以后就住在这里,喜欢吗?”
小九痴痴的笑着,抬头仰望着天边一轮残月,佛桑花瓣片片落下,她单薄的身子站在佛桑花树下,摊开手掌接过那一片片落下的火红花瓣。东影站在小九身后少年笑的一脸张扬,他抬头望去,视线穿过眼前这片佛桑花海,落在隐在佛桑花后的亭台楼阁上。那里就是他的避风港,是他发誓用一生去守护的地方。
东影在心里说,我无父无母,无国无家。但是我有逍遥谷,愿用我一生凉薄,换你一世繁华。
掌柜紧皱的眉宇在这里终于微微舒展开来。他一手抓过小九捧花的手道:“赶了一夜的路,你也该去休息了。”说着就领着她穿过佛桑花树,往那隐在佛桑花林后的亭台楼阁走去。
就在他们身后,佛桑花落了一地,似是欢迎,又似是在默送行人远去。
穿过一片火红色的佛桑花林,小九终于看见传说中的逍遥谷是什么样子了?传说逍遥谷中,琉璃为瓦,白玉为地,象牙为栏。可是待亲眼所见后才发现不是这个样子。层层佛桑花树后耸立着一座高高的石雕门,石雕门顶上大大的隶书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字。不用掌柜说,她都知道那三个字是逍遥谷。走过石雕门,后面还有五座高阔雄伟的石雕门,第一道石雕门上笔力苍劲的刻着一个仁字。两边柱子上还刻着一些细细的字迹,小九不知道那是什么,正想问掌柜。
掌柜温润的声音却响在她开口之前。小九只听着掌柜温声道:“入逍遥谷门后,还要走过五道石门。这五道石门存在的意义就是镌刻承载着逍遥谷的宗旨和意义。其中第一道门是仁,子曰,仁义者,治之本也。所以仁门是五门之首,也可谓之天下无以仁无以立。二门为义,与仁门是相得益彰的道理,二者合而为一便是仁义。经过这两道门,就需明白一个道理——仁者不以盛衰而改节,义者不以存亡易之。滚滚红尘,尘嚣乱世当得坚持本心仁义方能不迷失自己。三门为礼门,无礼君子则无以立于天地之中,礼乃世间万物都应遵守的伦常道理。四门为忠门,忠于本心,忠于行礼。最后一道门为恕门,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其忠恕之道也。小九你明白了吗?”
声落,小九已经被掌柜拖着走完了五门。此时小九正在一个台阶上,听着掌柜的话。她回过身来看着那高高耸立的无座石雕门,这就是逍遥谷存在的意义吗?仁义礼忠恕?这些晦涩难懂的道理,她还是不明白,但她想,她以后一定会明白的。是故仰着小脑袋看着掌柜道:“我现在还不是十分明白,以后等我长大了也许就可以明白了。”
掌柜一脸莫测的看着她。最后似乎轻轻的叹口气摸摸小九的脑袋,艰涩道:“没关系,有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懂这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