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寿元子坐在伙房桌旁吃着盐煮豆子的时候,兔儿早就掌了灯。
寿元子一边看着朽木呲牙咧嘴地泡在木桶子里,一边用手一抬将一颗胡豆丢进嘴里,上下嘴皮吧嗒得如雷一般。
朽木实在不喜欢寿元子的作态,他可不想忍受身体和听觉的双重折磨。
他瞪了一眼寿元子说道:“有话直说,不必做出这样的姿态。”
寿元子立即扔下手中的蚕豆,双手微搓道:“打得真的不疼?”
“疼也没见你少打啊。”朽木不客气地反呛道。
“呃……”寿元子一下子噎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偏偏朽木就是这样促狭的性子,越是捉弄老实人越让人有成就感。
两个机灵鬼互相作弄,到最后只会有一人发疯,甚至死亡。这个道理对聪明人同样适用。
所以聪明人身边从来没有聪明的朋友,只有衬托才能显出聪明来,竞争永远都只能扼杀。
见寿元子已经涨得满脸通红,下一刻就要爆炸,朽木见好就收地问道:“黄泉草不可能给你。”
“你怎么知道……?”寿元子话说到一半,顿时发觉自己说漏了嘴,闭口不言,一副泥塑的模样。
朽木冷笑了一声说道:“若是寻常的东西,你大可休养好了之后,光明正大的向我索取,毕竟这一回是我下手重了些,补偿你一些也是应该。
但你一副病痨鬼的模样就眼巴巴地来这火叶林找我,除了这黄泉草,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能让你如此克制不住。
我不知道你为谁索要,也不想知道,但想要害人还妄想我这个手无寸铁的童子来背锅,简直痴心妄想。
更何况万知子师叔早早就来警告过我,若再长生观再被人发现用黄泉草,他就一剑斩了我。”
泡在黄泉水中的朽木,脾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心想与其让寿元子不断劝说自己,不如一开始就把话说死了比较好。
寿元子顿了顿,最后还是期期艾艾地说道:“不会的,我保证那人不会做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你保证?”朽木斜睨了寿元子一眼,以一种超脱年纪的古怪眼神看着他说道:“女的吧?”
见寿元子点了点头,朽木更是不屑地说道:“你拿什么保证?人心可不是你我能够看透的……”
嘭!!
话未说完,就见寿元子大力地拍了一下桌子。
简陋的木桌顿时瘫在了地上,寿元子大口喘着粗气,双眼通红,说话都有些开始结巴:“什……什么时候轮到一个童子说教了?”
还未等朽木回过神来,寿元子就冲出了三面透风的伙房。
朽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连动都没有动。
动了又能怎么样呢?他和兔儿两个加在一起也不是寿元子的对手,还是不要自找苦吃了吧。
不一会,兔儿就一脸惊慌,跌跌撞撞地跑进了伙房说道:“少爷,不好了,上人抢走了两株黄泉草。”
朽木看了一眼兔儿,继续闭上眼假寐道:“你演戏也演好一点啊,你看你除了头发散乱一点以外,哪里有一点被抢的样子?至不济衣服也撕扯一下啊。”
兔儿吐了吐舌头说道:“这是少爷给奴奴新做的,奴奴舍不得。”
朽木睁开眼睛瞪了兔儿一眼说道:“没出息,一件衣服比之一条命,如何取舍?不想死就赶快把样子装得像一点。”
兔儿听了朽木的话,略作沉吟,朽木还待劝说,就见兔儿反手就煽了自己两个耳掴子。
脸上的红印未退,她就发了疯一般撕扯着起自己的衣服来,一直到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布,这才停了手。
从无数布条的缝隙中,朽木看到了许多无法描述,非礼勿视之物,好在他泡在木桶中脸色一直处于潮红的状态,不然被追问起来,可真是丢死人。
“不疼么?”朽木转过头,幽幽地问道。
兔儿笑嘻嘻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不算什么的。”
“潭边清理干净了?”朽木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虽然知道兔儿心细,但小心总是没错的
“听少爷的吩咐,就留了两株大的,其余的在上人打你的时候就挖走了,土也填平了,看不出痕迹的。”
“这就好。你换件衣服就跑去找我万知子师叔吧。”
听到换衣服。兔儿不由得奇怪问道:“不是少爷叫奴奴把衣服撕扯一番,怎么现在又要换衣服了?”
“我的本意是叫你衣物伪装得凌乱一下,在边角有些残缺即可。谁知道你一下子把衣服全撕了?”
兔儿一听,娇嗔问道:“少爷刚才怎么不说?”
朽木当然不会说,大好的春光不看岂不辜负?他一脸无奈地说道:“我看你玩得开心,不就是件衣物,舍了出去换你开心总是好的。”
听了朽木的话,兔儿满脸通红的走开了,也不知道是耳掴子扇的,还是一些别的什么原因。
一直到了深夜,兔儿才回来。
半梦半醒中,朽木坐在竹床上问道:“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奴奴去见上人,虽然是传话,毕竟是僭越了。上人那规矩多,就等了许久。”兔儿一脸疲累地回道。
规矩多?只怕是有意刁难你吧。
朽木心里想,嘴上却不说,他只问:“我师叔怎么说?”
“上人只说:‘知道了。’就把我打发了回来。”
“如此甚好,睡觉吧。”
“少爷,奴奴本不该问,只是真的没事了么?”
“我又不是神机妙算,姑且看着吧。”朽木冷冷朝着长生观方向看了一眼,便闷声倒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