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为什么会是蓝色的呢?也许就连一名小学生都能给出一个科学、合理的解答。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却整个中午都困惑着林赫,让他一动不动地仰望着天空,着迷一般的不断思索着。
昨夜下了一场暴雨,直到今天早上才停。雨后的天空是如此的干净,在这雾霾肆虐的时代更是弥足珍贵。而今天的天空却更加特别,因为如此广袤无垠的天空之上竟然找不到一片云彩。林赫独自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出神地望着天空,仿佛看到了某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观一般。他的脸上带着如痴如醉的笑容,双眼透露出无尽的幸福感。路过的人们不时停下来,顺着林赫的视线张望。然而看了一会后,没有任何发现的人们往往会鄙夷的瞥林赫一眼,那眼神似乎是在看一个白痴、异类,那意思似乎是在责怪林赫耽误了他们的时间。
时间自然是非常宝贵的,“一寸光阴一寸金”,这个时代的人们比过去更加信奉这句话,并且身体力行、不遗余力的将他们的时间以最高的效率转化为金钱。对某些人而言,耽误了他们的时间,就仿佛打劫了他们的钱财一般令他们痛心疾首。因此,这种人对林赫是抱有敌意的。然而,他们也是理智的,已经耽误了时间的他们不会再为此浪费更多的时间去询问林赫或是向他抱怨,这种受累不讨好的事情他们才不会去做。不仅如此,这些聪明绝顶的“精英们”,绝对不会打扰林赫的理由还有一个,那就是他们不希望“吃亏”的只是自己,他们希望有更多的人受到林赫的影响,浪费掉宝贵的时间,这样他们的心里才会平衡。事实上,事情也正往他们希望的方向上发展,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人站在了林赫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眺望。在这些人中,居然还有人仿佛真的看到了什么一般,一边点头,嘴里一边发出“啊”、“哇”的感叹,也正是这些人的存在,让看天的队伍越发的庞大了。此时的人们已经无从得知谁才是第一个站在这里看天的人了。
对于环境的变化、人们的想法,林赫一概无视,他只是伫立在那里抬头仰望着苍穹。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他如一尊雕塑一般纹丝不动。但他并不是雕塑,雕塑是没有思想的,而林赫的大脑之中却在一遍一遍的回荡着一个声音,“天空为什么是蓝色的呢?”
在林赫的世界中,此刻熙熙攘攘的大街消失了,林立的高层建筑消失了,就连风声蝉鸣都消失了,林赫除了视觉以外的全部感官似乎都失灵了,世界上只剩下了他自己和那一片蓝天。他的视觉似乎也要失灵了,他的视野也在不断缩小。渐渐地,他眼前只剩下了一片圆形的焦点。在他眼中的这片圆形的天空似乎更加美丽了,如同一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不染纤尘,璀璨欲滴;又仿佛一颗美丽的瞳仁,盈盈秋水,脉脉含情,林赫不觉看得痴了。
忽然间,林赫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在他的内心世界中,仿佛万年的冰川上出现了一道裂纹,裂纹由浅入深蔓延的越来越快,霎时间如裂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开。他脑海深处的某块记忆觉醒了,他想要高声呐喊,这瞳孔分明属于一个女子,一个对他十分重要的人。他刚想到这里,就感觉周身一震,四周的景物突然出现,他的五感又回来了。
此刻仰望天空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一阵的惊呼,接着,周围无数的群众开始四散奔逃。林赫再次仰头看去,不禁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刚才还是蓝色幕布一般的天空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影,黑影由小变大,异常迅速,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已经覆盖了林赫头顶的四分之一个天空。是陨石?是UFO?难道是月球掉下来了?他此时已无暇细想,他知道,再过几十秒,他就要死了。跑,跑又有什么用?恐怕这个城市的人都难逃厄运了吧,就连爸妈、楼长他们也会……想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悲凉的神情。听说人在临死以前,会在短短几秒钟里把自己的一生像过电影一般回顾一遍,而林赫此刻却忽然想起刚才陷入的状态,那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现在又记不起来了?林赫在绝境中发出了一声嘶吼。
“啊!”林赫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睁开眼睛四下环顾,这里是他熟悉的餐厅,周围几桌客人不约而同的望着他,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他一边尽力平复喘息,一边的摆正了面前已经东倒西歪的杯子和碗,又用餐巾纸擦了擦洒出来的饮料,还好没有滴到身上。哎,我居然会大白天做白日梦,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恶梦吓得如此失态。
“哈哈哈哈!”坐在他旁边的一个男人却一边用手指着他,一边捂着自己的肚子,极尽嘲笑之能事。
“楼长,你笑够了没有?”林赫一把拍飞对方指过来的手,愤怒的瞪着对方。
这个被称为楼长得男人一边继续肆无忌惮的笑着,一边说:“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我的故事还真能把你吓到!咳咳……你真是太有才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哈哈哈……呃……我告诉你……咳咳……刚才,我看你睡着了,就在你耳边给你讲鬼故事,没想到刚讲了一半……哈哈……想不到真的有人会被吓得跳起来!哈哈……”
“你!!”林赫作势欲打对方,隐隐的却觉得不太对劲,于是收住了动作,转而问道:“你给我讲的什么故事?”
“别,别动手啊,君子动口不动手……”看林赫真的急了,“楼长”有些慌张,“嗯……我给你讲的是前几天刚听来的死灵电梯的故事,不过还没讲完你就跳起来了……噗……”楼长又忍俊不禁了。
不对,我不是被这个故事吓醒的,我梦到的可是天灾,跟电梯没有半点关系。林赫冷静了下来,细细的回想梦里的每一个细节,却总有一部分记不起来的。他只知道那时候,他感观尽失,进入了一种玄妙状态,后面的事情就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越想记起一件事,压力就越大,就越是会导致记忆盲区的出现,从而更加难以记起。也许以后不经意间自己就会想起来吧。林赫想到这里,释然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楼长”的肩膀。
“服务员,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