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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要不要引产

我一个人在卧室里发呆,眼睛盯着照片上的四同,牙疼死了。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我茫然地打开接听键:“喂……”

对方是徐小跚,小学同学:“慕容,我痛苦死了,医生说我胎位不正,叫我天天在床上跪,我肚子那么大,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我一边跪,一边哭,我家老公也跟着我跪,跟着我哭……”

瞧瞧瞧,四同你看见了吧,人家老公和你一样是男人,人家老婆和你老婆一样都是大肚婆,人家男人多疼老婆,每天陪着老婆跪,陪着老婆哭,你呢,却死在外面和野鸡野姘头野快活。

我就不相信你不会遭到报应,也不相信天雷找不到你。我一边骂四同,一边心里酸溜溜的:“小跚,你好福气,你老公这么心疼你。你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要生了。”

徐小跚住在市区,在九年义务制教育的前六年里,我们一直在一个班级。她是那种智商一般的女孩子,反应比较慢,成绩永远停留在班级的后几名。

智商低不代表婚姻质量也低,成绩差不代表婚姻生活也差。徐小跚是那种傻傻的、少根筋的、思维简单的幸福女人。

她的老公是一家私营企业的业主,拥有独立资产几千万,是个富二代,继承了父亲的房地产事业,具有独立的法人公司。

南京人最喜欢用一句话调侃少根筋的女人:呆人有呆福。在学校里,我和徐小跚接受过同样的教育,除了不是一个妈生出来的,语文、数学老师都是一个人教的。

要说成绩,我比徐小跚的好,要说人缘关系,我比徐小跚活络,无论是E Q情商还是I Q智商,我都比她强。

造化就是这样捉弄人的,现在徐小跚的F Q财商比我好,这个我认命,也不嫉妒。上帝总是这样搭配造人的,给你一点好的,再给你一点坏的。做人不能违背上帝的旨意,我们要服命。

瞎子会算命,哑巴会哑语,猪八戒打滚还会倒啃一嘴泥,我誓死捍卫徐小跚的F Q权利。

我最最在意的是A Q逆商。徐小跚的困难根本不是困难,胎位不正是很多孕妇都会遇到的问题,不会让你死,也不会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她的问题是上帝对她的甜蜜惩罚。

而我呢?我面对的是一个每天和你吃一锅饭还想着米缸,晚上和你睡一张床还恋着宾馆床铺的男人。

徐小跚听见我说她好福气,立即嗲兮兮地笑了:“嘻嘻,我老公也说我福气好,人家打着灯笼找的男人都没有我找的好,我是闭着眼睛找的,真的,我对天发誓。”

对天发誓?对驴发誓也和我没有任何干系!I Q再低的女人都知道老公对他好,要定期拿出来在别的女人面前抖一抖。列夫·托尔斯泰有一句烧不死打不烂的经典名言:“幸福的婚姻都是相似的……”

我的情绪比较低落,四同的外遇像一把穿心剑狠狠地扎在我的心头,痛得我无处藏身,然而,我对徐小跚一个字也不能透露。

我太爱面子,不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的四同是一个八字犯了桃花厄运的坏男人。我和徐小跚嗯嗯啊啊的忽悠:“发誓吧,发誓……”

徐小跚也不介意,继续和我死磕:“你家宝宝现在几斤了?我昨天去市妇幼了,医生做了B超,说我儿子已经5斤了,叫我控制饮食,不能放开肚皮吃了,营养过剩的话,怕难产。”

这丫好烦啊,我都准备引产了,你还说什么宝宝长宝宝短的,揭人伤疤都不带刀的,干脆直接放点血我心里还舒服点。

我心情越来越烦躁:“我才怀孕5个月,上次做B超的时候,医生说只有2斤多。”

徐小跚一听2斤多,发出惊讶的表情:“哇,那是比我家儿子小多了。医生说,胎儿前期长得慢,后期长得快,我就是最近才开始长的,我现在连走路都喘粗气了。”

奶奶的熊!徐小跚你还能换个话题不,除了老公和儿子,你还能不能谈谈其他的?比如说,今天的天气蛮好的,外面的阳光也好,雪化了,鸟儿出来唧唧喳喳了,树叶在风的吹动下轻歌曼舞……

你什么都可以谈,就是不要谈男人和儿子,好不好啊!我怕男人怕儿子,对男人对儿子没有兴趣,我们的A Q不一样,O K?

徐小跚不理会我:“我老公说,如果我生儿子,会把一半的财产划到我的名下,另外,作为月子奖励,会给我买一套私人别墅,联排的,位置在百家湖花园,大概有300多平方米,下个礼拜我就和老公去看房子,是现房。”

妈的,你丫还真能刺激我!好吧,徐小跚你今天就放开说吧,我给你一次性说到底的机会,看你下次还拿什么来刺激我:“不错,你的肚子要争气,一定要生个儿子出来,你这哪是怀孕,是为富二代培育富三代。”

徐小跚哈哈大笑,那种笑只有I Q智商极低的人才能做出来:“慕容,我怎么就那么好命,我昨天给那个帮我做B超的医生塞了一个大红包,她说我怀的是带把儿的。”

我靠,有这样要什么来什么的女人吗?徐小跚你可以卑鄙,但是,不能卑鄙到要什么有什么!我们同样是女人,我严重抗议上帝造人滥用权力:幸福指数搭配不平衡。

我郁郁寡欢,越来越觉得人的无可比性:“小跚,恭喜你。”

徐小跚满心欢喜,挂断了电话。接完电话后,我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后妈一直在忙,我也帮不上她,我在犹豫,是不是要抓紧时间去做引产。

张筠土大师说得很清楚,叫我不要引产,她似乎一直在暗示我,我和四同还没有发展到离婚的地步。

我的心好乱,比婚礼那天八个爸爸妈妈一起冲上台还要乱。这个破四同,八字里什么不能带,偏偏要带个什么阴人?他妈生他的时候,为什么不找个命理大师挑个好日子好时辰?

这时,后妈在厨房叫起来了,吓了我一大跳:“慕容,你在干什么?过来陪妈说说话,你原来在家是一直围着妈转的。”

我挺着露怀的肚子,像企鹅一样晃荡着,走了过去:“妈,我来了。”

后妈正在埋头切菜,回头看了看我:“慕容,四同今天晚上回来吗,还出差吗?”

我欲言又止,没有提到四同家闹姓名权的事情:“四同已经回来了,要过几天才出去。”

后妈“哦”了一声:“我今天做了你喜欢吃的鳝鱼炒土豆丝,做了四同喜欢吃的香辣烤鸡翅,做了你爸喜欢吃的清蒸基围虾,还做了外孙子喜欢吃的韭菜炒鸡蛋,韭菜富含纤维素和果胶,鸡蛋含有丰富的蛋白质,一会儿你要多吃点。”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如果换在平时,我早就抱着后妈的膀子,叫她少做点,不要把宝宝的小肚子撑坏了。

我现在最反对别人提到的字眼是老公、儿子和吃。提老公,刺激我的精神;提儿子,刺激我的离婚计划;提吃,刺激我的引产高危系数。

我很想找个人,吐露一下纠结的心事,或者找个人一起商量一下,要不要生下这个孩子,是选择做一个单亲妈妈?还是干脆睁只眼闭只眼,继续在婚姻里瞌睡装死?

这个问题太私人化了,几乎没有任何人可以和我磨叽分享。午饭是后妈和我一起吃的,我亲爸和四同晚上下班才回来,中午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家吃饭。

后妈一直往我的碗里夹菜:“多吃多长,多吃点啊。”

我现在的胃口非常好,吃什么消化什么,孕前期的呕吐反应早就停止了,可是,我怕吃得太多,孩子过大,引产的时候会危及到我的生命,那样就麻烦了。

我可不想为四同去死,我上有老人,还没有尽完人间孝道,我这样死了,下地狱也是带罪的厉鬼。

前男友他妈没有办到的事情,你四同想办到,直接用两个字送你:做梦!用三个字送你:想得美!用四个字送你:呸呸呸呸!

我把菜夹回菜碟里:“妈,医生说了,吃多了孩子长得太大,怕是以后要剖腹产的。”

后妈“嗯”了一声:“每次孕检,都是我和你一起去的,我怎么就没有听见医生这样说过?慕容,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心事啊?是不是辞职回来感情上有点失落?”

我连忙伪装自己:“没有,妈,我很好的,辞职也是因为孩子,暂时的,办公室电脑辐射太大了,对孩子身体发育不好。”

后妈听我这么一说,放心了:“这样就好,怀孕的女人心情一定要放松,不能愁眉苦脸的,不然以后孩子生出来了,性格方面会比较阴郁,对孩子成长发展不利。”

我埋头吃饭,不说话,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我心里烦,想一个人待着,现在无论谁出现,对我都是一种折磨。我去他祖宗二十八代,一个破四同就把我的一生快乐全部颠覆了。

这他妈的人生变卦也太快了点,昨天还幸福得找不到北,今天却掉进了万丈深渊。这个冬天真他妈的长,过一天就和他奶奶的过一万年似的。

他妈的什么三同、四同的,打麻将清一色也没有这么多的巧合,何况我还是找男人,哪里有那么多的好种在等着我?看,我这块金砖就他妈的这样变成废铜烂铁了。

好了,不说了,再说我就是鲁迅老爷爷笔下的祥林嫂了,人见人烦,人见人厌。我还是先找块毛巾,把脸上的秽气擦干净了,免得自己看自己都他奶奶的扫兴。

我只吃饭不洗碗,吃完饭,我去卫生间找了块新毛巾,先把脸洗了。新毛巾是后妈给我买的,准备坐大月子的时候让我擦汗用的。坐他奶奶的鬼月子,想叫我给你四同白生一个大胖儿子,没门儿!

从今天开始,我要一天糟蹋一块新毛巾,直到全部变成旧毛巾为止。这个就叫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哈哈哈,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我叫你家四个爷爷奶奶再去抢孙子的姓名权去。现在就是天王老爷来了,也得看我花慕容的脸,我说不生就不生,看你奈何得了我?儿子在我的肚子里,我爱咋地就咋地,哼哼!

我心里一边狂笑,一边暗哭。我好脆弱,此刻的我矛盾重重,我是O型血,对感情的依赖性很重,专一的我为什么遇到的不是刘立恒那样的花心筒,就是四同这样的白眼狼?只有前男友还像个傻子一样地痴恋我,却给他妈那饭桶一耙子给搅黄了。

午饭后,是正常的休息时间,后妈洗洗睡了。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把纷乱的思绪彻底过滤一下。

眼睛一合上,就看见四同在对我笑,那种笑很好看,一直是我骄傲和炫耀的资本,现在看起来,那么阴险奸诈,分明像刀子,插入我的心脏。

一个下午,我浑浑噩噩的,似睡非睡,始终处于一种心惊的状态。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晚上,我亲爸下班回来了,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要升级做副厂长了。真是破天荒的大消息,亲爸拼了大半辈子,总算熬到头了,做了企业的一个副职。

亲爸这次升职不容易,上面派人下来监管面试和笔试,同时竞争的人贼多。亲爸一直很紧张,却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估计自己就遗传了他的性格,非常会装。

亲爸宣布完升职消息后,把一本红彤彤的聘请书递给了后妈。后妈接过红本子,像看结婚证书一样,喜滋滋地合不拢嘴。

看着亲爸高兴的样子,我仿佛看见当年的范进中举。老人家不容易,年过半百了才弄上个副职,四年一个世界杯,他要空转10个世界杯,才转到今天,再转两圈就要退休了。

奶奶的,人生苦短!看一个上世纪的中年老男人奋斗了一辈子,才拼出个子丑寅卯来,是不是很辛苦?哪里像四同,年纪轻轻地就坐上公司老总的位置了。

四同坐在一边,从后妈手里拿过聘请书,眼神很好奇,像看古董一样翻来翻去的。上世纪人奋斗了一辈子的东西,在四同看来是非常深奥难懂的。

四同基本上没有经过那么艰苦的奋斗过程,大学毕业后,直接去了我所在的公司,作为一种人生经历的锻炼和体验,干了几年后,就自己出来单干了。

四同看着聘请书,嘿嘿地笑:“爸,这玩意儿有点像‘文化大革命’时的红宝书,你看,我抱在胸前,是不是很像那么回事儿?”

后妈一看四同那架势,哈哈大笑:“四同,你学得蛮像的,将来外孙子出世了,一定和你一样,学什么像什么。”

像他奶奶个屁!我过几天就去医院,把孩子拿了,看你们再拿孩子说事儿。我早已看四同不顺眼了,你们再拿他当个宝贝似的哄着,我就先断了他的后。

看在亲爸的面上,我忍着什么话也没有说。外面的气温又降了,天气预报明天零下三度,有雨夹雪。

窗外,风声在响,我走到阳台上,看着外面的世界,心里一阵冰冷。路灯下,是一对年轻的情侣,他们在晚风中散步,女孩右手挽着男孩的左膀子,两个人相依相偎着,很亲昵,给沉闷的黑夜带来一丝暖意。

日子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几天,我亲爸后妈回去了,换了四同的亲爸和后妈来照顾我们了。

四同的后妈不爱做饭,只会张嘴吃,和我一样。家里的饭菜都是他亲爸做,他后妈只顾跟着过来吃。

四同他亲爸做菜味道一般,口味比较清淡,轻油轻糖轻作料。吃他的菜,就和喝茶一样,会把人的油脂全部刮干净的。

他们来我家,说起来是照顾我们的,实际上吃的全部按照他们的口味做。因为我怀孕,口味偏重,喜欢吃咸的酸的,每次吃完饭后,我都要去厨房偷偷地喝点醋。

他们来,我基本上就是忍。他们做什么我就吃什么,绝对不提“不好吃”三个字。买菜做饭不容易,吃喝拉撒样样来,我理解他们的辛苦。做人可以无耻,但是,不能无德。

我知道,他们是冲着孙子来的,如果没有孙子,谁会给我买菜做饭?谁会像菩萨一样地供着我?我儿子是他四同家的三代单传,他们不为我做饭,难道为四同的野鸡去做饭?让四同的野鸡为他们家生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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