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般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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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欢还记得第一次遇见江南的情景,每次想起他,她总会噙着微笑,心情也随之开朗起来。
那时的清欢只有十岁,对于古人来说,十岁也是个成熟的年纪了,祖母常打趣她,道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可别出门就让别人瞧了去,清欢每听到这些,双颊便会泛起微红,娇羞的扭过头去。
祖母的病又复发了,打从年初起,祖母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了,清欢自小就无父无母,只有祖母与她相依为命,她常常在煎药时哭了出来。她一个人在世上会害怕的。
那时的她绝对没想到自己会遇上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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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那天,祖母的病忽然变得严重了起来,清欢吓得脸色惨白,紧咬着颤抖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急忙跑出去,在喜闹的大街上来回拥挤,可今天是八月十五啊,大夫们都谢不看病,请换敲了一家又一家的门,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一户人家门前。
因心中惦念着祖母,额头上直冒冷汗,不一会儿就吓醒了。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一抹白色的身影,正在写着什么,他抬起头看到清欢,微微一笑:“醒了?”
这便是江南带给清欢的第一印象,温柔、清秀。她想自己给他的第一印象一定不好吧。
她见到江南,直直地跪了下去:“求这位公子发发善心救救我祖母,清欢做牛做马必当报答,求求您了......”重重的磕着头,眼前出现一只修长的手,轻缓抬起头看去,那一瞬阳光刺痛了她的眼情。“我答应你便是了。”这是清欢再次晕倒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她倒在他的怀里,睡颜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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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已是夜晚,窗外的天黑得可怕,外面也静得可怕,清欢感到有些闷热,心中不住纳闷这已是秋天,为什么天还是这么热。忽然划过几道闪,传出几声闷雷,清欢被这雷扰得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对了,祖母!
清欢急忙去寻祖母,看到的是江南为祖母施针的画面,她轻轻地走了过去,才发现江南脸上布满了密密的汗珠。祖母瞧见清欢,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转而对江南说:“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怕是大限将至了,你不用继续忙了,容我与清欢说几句话吧,也好了却我的一个心愿。”江南的手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清欢使劲憋着将要泛滥的泪水。江南出去了。
清欢走近祖母,祖母费力的拿着她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孩子,清欢,祖母就要走了。祖母走了后你要坚强的活下去,去寻找你的父亲母亲,在你的床里侧下面有一间小暗格,你打开它,拿出里面的东西。祖母是看着你长大的啊,真舍不得离开,祖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给你,给、你。”祖母手垂了下去,带着这没说完的半句话。“啊——!”清欢第一次这样撕心裂肺地喊,她直直的倒了下去,又倒在了江南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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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欢依祖母的要求找到了那个暗格,里面只有一块翡翠绿的环形玉佩,清欢将它小心地收了起来。她要找到自己的爹娘。
自从祖母离去后,清欢就一直被江南照顾,江南想让她到他家去住,可是清欢执拗的要住在祖母那儿,那里有她的记忆,她的一切。
“清欢,该吃饭了。”屋外传来江南的声音。
“好,这就来。”清欢施施走出去。祖母家的门前有一科桃花树,微风拂过,几片花瓣散落在江南的衣袍上,江南却毫不知情,在那忙着整理饭菜。清欢走过去,伸出手要拂去那几片花瓣,却在半空中蓦的停下,因为那时江南刚好转过头,诧异的看向清欢,清欢的脸红得透彻,支支吾吾道:“我...你...我是要给你拿走花瓣的,你别多想。”江南忽然笑了,轻轻说了一句话
谁多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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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何时起,清欢就喜欢上江南了呢?已经记不清了,总之已经很久很久了。
清欢今年十六岁,江南二十岁。
六年来,江南对清欢无微不至的照顾,清欢都“忘了”去寻自己的父母,清欢对江南的情愫越来越浓,男子二十便是要成家立业了,可江南却丝毫没有要成家的意思,似乎是一直喜欢着一个人,一直在等她。一想到这,清欢就有一种揪心的痛,每每这时,她总是有几天不理江南,但最后还是耐不住自己的心。
江南喜欢作画,他总是不停地在画,有时清欢好奇他画些什么,偷偷过去瞥一眼,但他总是会事先收好,无奈地看她一眼,便收起画去了别方,清欢在心里不住时候失落,他画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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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秋季,微凉的秋雨带着飒飒的秋风而来,也带走了清欢一生的眷恋。
江南这个如画的地方,来了一群官兵,看他们的仗容,大有如临大敌之感。他们指名道姓的找清欢,清欢哭着去找江南,那个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谁知却不巧听到了令她心碎的一席话。
”江爱卿,你帮朕找到了自己的女儿,你说朕该如何奖赏你呢?“
”谢主隆恩,不过是想请圣上放过我江家上下几百人罢了。“
”好,好!朕允了,当初将你派来果然是正确的。“
清欢脚下一踉,门应声而开,江南转过头看着泪流满面的清欢,眼神中有一瞬的焦急与心疼倒是皇上泪顷刻满面,威严的龙颜上出现憔悴:”清欢,朕的好女儿。”
清欢复杂的看了江南一眼,对着皇上跪了下来,那块玉佩合时宜的掉了出来,清欢慌忙去捡,却抵不过皇上,只见他大跨步走去,双手颤抖,脸上说不清楚是什么表情。“民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清欢跪在地上,头使劲向下低,让人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皇上不知心里想的什么,只见他激动的双手扶起清欢,连说了三声好,眼角瞥到旁边的江南。江南脸上隐晦不明,扶了扶身便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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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欢万没有想到自己竟有如此高贵的出身,她也万没有想到与江南的相遇竟是一场阴谋,六年的陪伴,就这样化为了泡影。
清欢还是爱着江南的。
“江南,你现在后悔,带我逃跑还来得及。”
“公主哪里话,普天之下皆为皇土,公主身份最贵,如何是下官配得起的。”
“江南,我不相信六年的陪伴抵不过皇权,我爱你,不会在乎你的身份的,就像我只是江南水乡的一名普通女子,仍然在全身心地爱你一样。”
“公主,当初,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下官对公主,毫无情意。”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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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变迁,改朝换代乃自然之道,清欢被封为公主的第五年,战争开始了。
朝堂上的气氛不断压抑,人人都知道己方不断败退。清欢在床上坐着时,皇上来了。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憔悴,整个人苍老了数十岁。清欢站起来行了李,皇上摆了摆手让下人退下了。
“清欢,我们要败了,朕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你快收拾一下逃了吧。
清欢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直直的看着他,她努力让自己平静:“那你呢?“
“朕自然要与这江山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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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江南出现在清欢的眼前。皇上指着江南道:”这一路,就由你保护公主了。”清欢泪水顷刻而出,“父王”这是她自相认以来叫的第一声”父王“皇上笑了起来,独自向外走去,留给清欢一个明晃晃却又无比苍老、凄凉的背影。江南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却被她强硬的扯开,一个人向那暗道走去:父王要我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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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战败来的太快了,他们一行人才出城门就被拦了下来。江南将清欢藏在旁边的一间铺子里,自己带着这二十几个人杀了上去。
鲜血染红了整个天空,模糊了江南的身躯,清欢藏在铺子里不断发抖,如果她没看错,刚才江南是在对她笑,”我喜欢你,快跑!'最后晕倒在血泊之中,倒在了如鲜血般红艳的晚霞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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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欢回到了江南,她跌跌撞撞回到了祖母家中,推开门便直直倒了下去,睡梦中的她泪水不断流出。多希望只是一场梦,醒来之后仍在那棵桃花树之下,为自己心底的喜欢而偷偷微笑。只是,这却是事实,一种无比真实、撕心裂肺的事实。
清欢去了江南在这里的宅子,无人看管,她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股灰尘带着浓浓的记忆袭来,她去了江南的房间,发现了他小心珍藏的画,这些,就是他不让清欢看的那些画,清欢打开它来,看着看着,泪水模糊了双眼,这些画里,翻来覆去就只有一个人——清欢,睡着的她,笑着的她。害羞的她......最后一张,是穿着新婚衣的她,旁边是同样穿着新婚衣的江南,画的右下方用小楷清秀的写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清欢小心地将画收好,唯独拿出最后一幅,将烛台点上,一边流泪一边烧掉这画。她锁上了门,轻轻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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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朝建立已三年之久,在这江南,人们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
又是一年桃花开,祖母家的桃花树此次开得分外美丽,桃花树下有一女子倚在树旁,嘴角擒着微笑,不知梦到了什么。
她倦了,独自一人活在世上,心已冷,梦已碎,便在这桃花树下永久地沉睡了。她不愿醒来,在梦中,江南握着她的手道: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