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的父亲林建邦约了了方月明在一家咖啡馆。林建邦憔悴了很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还是唯一的儿子,伤痛可想而知。方月明不敢看着老人,她也不敢开口说话,喉咙间像塞了个锤子,只要一开口说话,就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不想在老人面前掉眼泪,我没有资格在他面前哭。
林建邦平缓的语调讲着:“我和你阿姨生林旭的时候已经35岁了,为了给孩子创造一个好的条件,我们选择在年轻的时候打拼事业,制造一个生命容易,养育不容易,因此我们很慎重,林旭出生以后,我们有多疼爱他,付出了多少心血你应该可以想象。所以,林旭的死对我们的打击很大,尤其对他妈妈,那天她打了你,是她不对,我代你阿姨向你道个歉,希望你能原谅。林旭妈妈只是太伤心了,迁怒于你,虽然林旭是为了救你才出事的,可是不代表你有错,你们都没有错,你难受应该不比我们少一分,错的是肇事司机。孩子,说句心里话,林旭真的喜欢你,从他第一次向我们描述你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他对你的心意不可改变,他像个孩子一样单纯,热情……”林建邦说不下去了,停了一会问:“月明,你真的爱林旭吗?”
“叔叔,我…….”月明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月明啊,如果你爱林旭,你不要再做傻事了,结束你自己的生命和沉溺于悲伤之中不是忠于爱情。林旭死了,我知道你内心很难过,可是你应该想想你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对的起他。为了你曾经爱过的,为了他不曾走完的人生,你所能做的事就是好好活下去,你应该继续他年轻的生活,好好活下去,替他把你的生命活得精彩,那才是你对他真正的爱。”说完,林建邦从兜里拿出一个盒子,深蓝色的戒指盒,有点变形:“这是林旭的遗物,我想应该是给你的。一个星期后,林旭的追悼会,叔叔希望看到一个振作的你出现,送送他,让他安心。”
月明打开戒指盒,盒子上端的LED射灯照在下面简单的钻戒上,戒指看上去更加闪耀。月明取出戒指用尽全力握在手心,像握住她只能抓住的一点东西。
一个星期后,林旭的葬礼在殡仪馆举行。
参加葬礼的前两天,方月明给唐宛心打了个电话,说了后天林旭葬礼的事情,宛心问了地址,说:“我陪你一起去。”停顿了一会后问:“你感觉怎么样了?”
方月明说:“我会好好的。生活还在继续。”
“那就后天见吧”
“好。谢谢你,宛心。”
“哈哈,还和我说这些。”宛心笑了“谁让我爱你呢。”。
月明听到宛心的笑声,也笑了起来,这是林旭出事以来第一次笑。
方月明穿着黑色的套装,她简单的化了下妆,她的眉毛很淡,只描了下眉就显的很英气了。林旭说过月明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她的认真和专业,尤其是认真学习和工作的时候,专注的神情有种禁欲的美感。
唐宛心陪着月明到了殡仪馆,在进去之前,宛心握着月明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问:“告诉我,你真的行吗?”
“我不知道。可是我需要这样的仪式来告别林旭,他也需要我。”月明回答道。
宛心道“不管怎么样,我和你在一起。”
说完抱了抱月明,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给她,让朋友有力量、有勇气面对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在林旭的遗体告别仪式上,月明看到了林旭。经过美容师的处理,他还和以前一样帅气,林旭的眼睛很桃花,永远似笑非笑的表情,笑起来有一对酒窝,像一个大男孩。以前月明常常想象林旭到了四十岁的时候会是怎样,眼睛会不会泛着精明,眼角的皱纹彰显着魅力,笑起来的酒窝会迷倒很多小女生吧。可是一切都看不到了,本来以为他们还有很多时光可以挥霍,以为他们还会经历很多挫折和打击,以为他们会克服生活中的困难然后携手同行……现在看到的只有冷冰冰的身体,再也不会呼吸,再也不会拥抱自己,再也看不到他微笑和发脾气的样子,再也听不到他说我爱你的声音了,月明摸着林旭的脸,心里想着“这样年轻的生命,我们这样美好的爱情,我们本可以岁月静好的人生啊。林旭,我该怎么接受你已经离开了的事啊,我一个人不知道该走下去啊……”林旭的妈妈走了过来,抱住了月明,月明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扑簌的掉下来,两个人呜呜的痛哭着。
林旭的追悼会来了挺多人,有林建邦夫妇的亲戚朋友同事,还有林旭公司的领导同事、大学同学。对于林旭的不幸离世,他们都不敢相信,也很难过,林旭所在的HV公司也将林旭救人的事迹作为公司文化大力宣传,还给林建邦夫妇发了一笔不菲的抚恤金,这次追悼会,许多公司高层也来了,林旭在世的时候和部门的同事相处的很好,他们都对林建邦夫妇给予了同情和安慰,好多人也认识月明。“别太伤心、死者已去要好好保重自己、节哀顺变”,是她听到最多的话,唐宛心一直陪着月明。林旭最好的朋友董其朗也来了,他没有理会月明和宛心,只和林旭父母说了几句话,就坐到一旁,唐宛心颇为尴尬。
在林旭遗体被推入火化间的时候,方月明吻了吻他的额头,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月明用手拭去,轻轻的说:“林旭,我爱你。我愿意,你知道的。再见了……”
葬礼过后,月明要和林建邦夫妇吃饭,宛心还要赶回去上班。告别时,宛心对林建邦夫妇说:“叔叔阿姨,从今以后,请把月明当女儿一样看待吧,这也是林旭的心愿啊。”林旭母亲含泪点头。宛心拥抱了一下月明,说:“我上班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月明眼睛湿了,只说了句“好的。”
一阵风吹过,月明打了个哆嗦,几乎要冷到骨头里去了,天空中的阴云聚集,阴森森的不动声色的湿冷,湿哒哒的人都能浸出水来,这个冬天比以往任何一年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