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月明想起了那天她和父亲方志国的对话。他说“我和你母亲很多事情并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
“那你就解释,事情的实质是什么。”方月明最恨的就是这种说辞。
“月明,一切都过去了,再解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无论如何,我是你的父亲,我有照顾你的责任。”
方月明愤怒极了,她感觉到血液往大脑上冲,脸部不由自主的一跳一跳的,发出的声音似乎都不属于自己了,“都是废话!都是借口!都是混蛋!没有意义?你告诉我,什么是有意义的?你遗弃了我们!你遗弃了我!连个解释都没有,就遗弃了我!”她翻出户口本和母亲的死亡证明,扔到方志国的脸上,喊道:“给你!给你的自由!”
“滚!滚!”月明用尽全身力气大喊,说完只觉得头晕目眩,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前看到了方志国慌乱不已的脸。
这些天,方月明一直在想,方志国那句“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究竟是随便说说给自己这个负心汉一个台阶,还是真的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可是还能有什么?
林旭看着方月明一天天的憔悴和冷漠,不明所以。开始以为她为了唐宛心的事担心,后面发现并不是仅如此,她越有心事,人就显得越疏离和冷漠,越沉心于读书,除此之外多数时候一个人带着耳机听歌,说话都很精简,几乎成了一个话题终结者。林旭有些束手无策了,他经常陪在方月明的身边,却感觉像被她推在圆圈外,他担心的拉着月明的手,月明看着他只是淡淡的笑,却并没有理会他满脸的担心,话题转向其他,林旭很是懊恼,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修理工,面对一台不知道问题出自哪里的机器,充满了无力感,他非常不喜欢方月明这样对待自己,这意味着她不愿意让自己承担,林旭也是从小被宠到大的,何曾如此迁就和爱过一个人?可是,林旭还是爱着方月明的,只要情感上是爱着她的,理智上就要寻求办法来解决困难,这才是现代人解决爱情难题的方式。他决定要好好的和方月明谈一谈。
那天,林旭在图书馆找到方月明,拉着她到图书馆下面的水吧,点了两杯饮料,两个人面对而坐。方月明脸色有些苍白,面无表情,心里却明白这些天给林旭带来了困扰,她感到内疚和些许后悔。过了一会,林旭方问道:“月明,这些天你怎么了?”
方月明低着头搅动杯子里的冰块,突然想到父亲的那句“再解释也没有意义了”,她在想,你这样做和父亲有什么区别?脑海中有个声音在说“我不要做他那样的人”,决定打起精神振作起来,不再回避,“对不起。”
“不,不,月明,你不需要说对不起,我真的担心你,我看着你宁愿自己辛苦,也不愿意对我敞开心扉,是不是我做的还不够好?”
方月明叹口气,“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知道我最近的情绪让你很困扰。”停顿了一下,“也很不负责任。不过,这些事都与现在没有什么关系,是过去的事。为过去的事困扰,显得有些不合时宜。”说完自嘲的笑了笑。
“每个人都有需要解开的心结,而心结通常意味着过去。”
“你或许没有这种体会,因为过去的某段经历过于痛苦,记忆把这段经历忘却了,可是有一天它还是会复苏的。”
“我的确没有这种体会,可是我能理解。复苏的记忆仍然是痛苦的对吗?”
方月明看着林旭微笑,“我想起,我母亲去世的事,还有我父亲。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父母的事情如此困扰我。”
“是因为你从来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吗?”
“没错。我突然发现,我并不了解他们。”
“如果这成为了你的困扰,就应该去了解来龙去脉,不管谁对谁错,你都可以不用再纠结了,即使结果并非是你所想象和猜疑的,也会接受的,毕竟是过去的事了。”
“我明白了。”方月明笑着问“林旭,你从来没有让你烦恼的事吗?”
林旭认真的想了想,握着方月明的手,笑起来,“在遇到你之前,我的确没有什么烦恼的事。”
方月明心情顿时轻松起来,那种被别人当成唯一的感觉特别好,是她从来没有感觉到的。
待唐宛心母亲做完手术病愈后这学期已经过了一大半了,她瘦了些,整个人看上去又恢复了之前的明朗,只是提起母亲的病还是有些后怕。虽然她有向班主任请假,但是大学的课程是不同老师授课,各个老师的风格不一,但是都是有平时成绩,平时成绩主要来自点名,唐宛心也没有办法一一向他们请假,因为要打工,有些课也没有和方月明、陈欣怡选到一起,只能委托相熟的同学和授课老师说一声,不过授课老师会忘记。所以唐宛心回来后,一方面加快补课,另一方面就找授课老师沟通。她笑着和方月明说“我发现我都成祥林嫂了,同样话说了好几遍。每次都是,老师,前段时间我妈妈生病了,要做手术,我怎么样怎么样…….”
方月明也笑,看到好朋友振作起来,也很为她开心,内心缺失的一块也好像弥补上了。唐宛心又正色说道:“你的钱我以后慢慢还给你吧。”
“当然。”方月明没有在意。
“其实我知道,或许你会想,当时你借给我这笔钱,就没有打算要回去。不过,我没有这样想过,我以后一定会还的。”
“宛心,我的确没有想过要你必须还钱。不过如果你一定要还给我,我肯定会接受。只不过希望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这没那么重要,你看我母亲就知道了,钱没有救得了她,我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唐宛心抬起头来微笑,眼睛里泛着泪光,那笑容看起来有点凄婉。方月明避开视线,像不忍心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