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当然死掉了。
如果从亚细胞到细胞，从线粒体到中心体，每一个蛋白质，每一条磷脂分子，每一条细胞外侧的糖链以至于传导信息的乙酰胆碱和对应的受体，再到依照吉布斯-亥姆霍兹公式传递着能量的ATP合成酶，全部都凝固起来，化作纹丝不动的硬块。
那么，她就是死了。
——不，这不可能！
还残余着的魔法少女们都因这一突发事件的恐惧而呼喊起来。这也是当然的，之前的所有人在即将死亡的时候都被传送回了圆环之理。而在她们中最强大的莉子，却在转瞬之间被一道高能射束所秒杀。
仅在这数秒钟内，已经有过半的魔法少女选择撤回圆环之理。
她们并非畏惧死亡。
只是畏惧绝望而已。
旧时代的魔法少女面对魔女，新时代的魔法少女面对魔兽。
但同样的事情是，敌人是可以对抗的。被火灼烧会疼痛，被冰击中会冷却。可以被斩断，可以被刺穿。那样，就还处在常识的范围内。
不过这里的对手不同。
尽管广域核为了让游戏更加有趣些，仅仅使用了【低能射束】，但这种低能量层级是相对于孵化者的材料学水平而言的。对于孵化者而言，低能射束指代仅仅能摧毁普通材料，对简并态物质和色力装甲没有威胁的武器。但即便是顶尖的魔法少女，其攻击有时甚至难以动摇纳米材料的保护。
也就是说，这种攻击已经凌驾于绝大多数魔法少女。
在任何位置都可以被击中，每一次被击中，都会让注入了大半魔力的魔法盾瞬间达到临界点。而且，每秒可以射击数十次。
也许可以理解为，面前的对手就代表着束手无策的绝望。
本来还是可以对抗这种绝望的，因为她们本身也立于不败之地。即便是遭到致命一击，只要传回圆环世界就可以保证万全。但现在，当她们对这一点也产生怀疑的时候，所有人的灵魂宝石都变得浑浊起来。
——我们立刻撤退吧。
——是啊，如果再待下去，我们都会死掉的。
——但是，莉子姐姐的尸体还在那里——
——啊啊可恶！试着冲一下吧！你的护盾过载还能使用吗？
——利用圆神的魔力，应该还能在被动回传之前用两次左右。
莉子苏醒。听见这样的声音，她不禁有些感动。但，她还是打算维持身体的静止。
“沉入深冬【terminaldifferentiation】......”
以极其轻微的声音念出咒文，少女的身体逐次锁死。但不同之处在于她的头脑还是可以思考。
该用什么办法把信息传递过去呢？也许自己一方不应该采用正攻法，而是绕开毁灭性的正面火力，转而摧毁能量源呢......
想着这样的事情，她准备用铁链将自己拉到距离敌方机甲较远的位置上去。
随即，她所处的世界崩溃。
【新月之痕号，SND-000001权限，飞船自动记录】
真空并不是空的。
确实如此，其内存在着大量的能量。这种能量的庞大，超越了人类的想象。
即便是人类这种落后，低下的文明，也通过他们的“普朗克巡天者”号卫星，检测到了真空内部的能级，比他们的理论所预测的能级高了九十个数量级。
不过不用在意，能量守恒定律并没有被违反。就像以往的所有情况一样，只是新一种能量被纳入到了整个体系之中。
利用真空能，是区分高等文明和低等文明的一个显著因素。
原本人们认为，只要能够使用可控的核聚变，就可以进行星际旅行。
他们是正确的，也是错误的。正确在于，恒星系内确实可以使用这种星际旅行方法。但他们的错误在于，希望用纯粹的时间来填补无限的距离。
时间对文明并不友好。用一千万年横越一个漩涡星系，这对于任何文明来说都缺乏可行性。按照卡尔达肖夫的分类方法，只能利用可控核聚变的文明，充其量能够达到II型文明的行列。
但孵化者不同。他们可以利用真空能，利用真空中沸腾着的能量，利用它来开辟信道，从而完成宇宙间任意两点的即时对接。
因为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位置都充盈着真空能，因此永远不必担心能量耗尽。
当然这也只是一开始。
真空是无法充能的，只能提取，不能补充。当一个区域的真空能彻底耗竭之时，那里的空间就无法再被利用了。既无法开辟信道，也无法供给飞船的运行。
所幸，这里的真空能还是充盈着的。
数亿个细胞仓并行展开。最大限度地从一无所有的空间中吸取能量。
要一击毁灭广域核，这种程度的能量是必须有的。
能量蓄积起来。
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名称，但从本质上说，她要准备的武器是许多个类似于奇点炸弹的设施。这些设施对广域核的多个部分同时攻击，从而造成不可逆的严重破坏，就可以破坏这个重要的节点。
奇点炸弹的特性在于，其本身就是一个黑洞，因此无法被任何坚韧的材料阻挡。而且当吞噬了路径上的物质时，它还会增长自己的质量。不过，如果对手发射另外一个奇点炸弹，根据黑洞无毛定理，二者合并后动量会保留下来，因此初动量更大的一方会获胜。
但显然，广域核不会不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它也可以调集起自己的能量，至少将奇点炸弹的轨迹偏移。至于反击新月之痕号，广域核是做不到的。
——但也并非不可能。自己不过是一介凡人，而广域核的计算能力接近神灵。这是至强的武力和至强的智力的对决。
新月之痕号，包括孵化者世界其他的全部世界舰，其强大有很大一部分在于广域计算体系为它们提供了支援——当然冷寂号除外。而现在，对新月之痕号的支援已经全部截断了，这意味着她只能靠自己战斗。而自己所能想到的，广域核都能想到，恐怕连自己所想不到的部分，也完全处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