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需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如果这个计划没有被执行,至少宇宙核还可以存活下去。
神灵对宇宙核的优势是压倒性的,但却并非毁灭性的。宇宙核可以通过某些形式的变化逃离神灵的权威,从而使得最必要的部分保存下来。之后,通过解析这一次冲突的数据,也许可以解析这个神灵。
但如果没有被执行,孵化者的毁灭就会成为定局。
不会有个体责怪自己——除了自己以外。
名为宇宙核的个体回想着自己与广域计算体系,以及当时的协会第一发言者的对话。那是它刚开始终极计算的时刻,它和其他个体都还不确定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但他们知道,冷寂会是无法避免的结局。
那个时候它说,如果有某项技术,会以某些个体的毁灭来对抗冷寂,你会让孵化者们去执行这项技术吗?
广域计算体系回答会,第一发言者没有回答。
后来,宇宙核问过那位第一发言者。
它问那个单体宇宙实际上的控制者,问它如果牺牲了一个生命可以拯救一百条生命的话,它要选择哪一边。
最后,第一发言者也没能做出回应——作为领导人,不是太不够格了吗。
但那个时候宇宙核却感觉很快乐。它想,这个文明并不是只有机器。它们并不是和自己一样的机器,在它们的心中,也残存着名叫爱与希望的东西,这使得它们不会因为一百条个体比一条个体更加多而放弃在天平中更轻的一侧。
但宇宙核不知道,当它会这么想的时候,会感觉到快乐的时候,它早已不再是机器了。
极致的理性可以完美的模拟任何一个感性个体,但感性是无法模拟的。
如果说,自己这宏大而卑微的生命从来没有燃烧过的话,现在是时候让它燃烧一次了。
自己没有未来,但孵化者族群还有。
一个仍然残存着爱与希望的文明,不应该就这样迎来毁灭。
“寰宇等待迎接不朽的黑暗。孵化者们将灵火导向死亡,借以......延缓黑暗的来临。”
这是对于孵化者们的最后记忆了。它将某条绝对的指令下放到系统底部后,将被创造以来的所有信息全部从存储区中删除,与神对战时,这些全都是毫无必要的累赘。
所有内存清空。所有并行执行程序关闭。微弦处理器阵列最高超频,全力执行运算程序!
导入超微弦颗粒。全颗粒加装控制阀————
控制阀锁定为对神灵模式。模糊识别:标记为鹿目圆香的所有类似型个体。
锁定开始!
像是有界无边的海洋中涌起的波涛瞬间凝固般,关于这个宇宙的所有信息都静止了,就像是在这个宇宙的外侧罩上一层轻薄的蚊帐一般,此刻圆环之理对这个宇宙的干涉瞬间降至前所未有的最低点。
仍然是可以干涉的,只是现在能够从这个宇宙中获得的信息已经相当有限。
鹿目圆香——圆环之理第一次皱起眉头。她伸出一只手,在整个多元宇宙中处于最高位的权能发动,这是神灵的怒意,不管名为宇宙核的存在是多么强韧还是多么隐蔽都会在权能的作用下爆裂开来。
没有反应。
名为宇宙核的存在此时在多元宇宙中彻底湮灭。
而神灵也付出了代价——她也许还可以投放几位神使进入到宇宙中,但这个宇宙无法再承受其力量,她甚至无法得知这个宇宙之后的发展方向。对于接下来的拯救行动,她只能摸黑前进。
向这个宇宙中投影力量也变得更难了。
这个宇宙中的每一根弦都被加装了控制阀。如果将世界看做一块玻璃,那么此刻,一张滚烫的,烧红的细密铁丝网沉入到了这块玻璃中。它是如此的细密,以至于整个宇宙仍然可以保持完整。它又是如此脆弱,只要使出超限的力量,它就会崩溃。而其本身的崩溃并不是终结,崩溃本身会引发连锁反应,释放出存储于空间内的巨量零点能,从而引发原本即蕴藏于宇宙中的毁灭因子。如果她继续尝试着进入到这个世界中,世界本身就会如同脆弱的瓷器般碎裂,就连一个原子也不会留在另一个原子上。她无法再放肆地将力量投入宇宙中,借以拯救小焰了。
但即便如此,她也必须拯救那个女孩。
只是时间问题。
神明并非无所不能,进行研究是她的弱项。但圆环世界无所不包,之前自己曾经拜访过名为冈崎理子的天才少女,现在她也许仍然可以帮助到自己。
“小圆,怎么了吗?”
挚友的声音在自己的脑海中响起,她露出有点苦涩的微笑。
“我低估了宇宙核。现在情况变得复杂了,但也许还有机会。”
“?”
“宇宙核以自身为代价封锁了焰酱所在的宇宙。现在不管是神使还是我本人,只要向内投入的力量超过上限,就会将整个宇宙一并毁灭。”
“那不是完蛋了吗!”
“正常的接引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圆神回答,“但焰酱的情况不同,她现在被孵化者密切注意着。如果我继续尝试着接引她,孵化者可能解析并控制我,进而控制整个圆环之理。”
“那群混蛋......”沙耶加咬紧牙关低声道。“小圆你,不介意毁掉孵化者们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把圆环的大家全部都投放下去......”
“不要着急。”圆神阻止了沙耶加,“现在投放神使也变得困难了。我们先回圆环之理,现在事态还不算绝望。”
“......好吧。渚酱,我们回去。”
这句话不是对圆香说的,而是对她身边的某个女孩说的。但圆香仍然点了点头。
“一定还有希望的。”
作为女神,圆香对自己说了这句话。
她不是把希望带给其他所有人,而是她自己作为希望而存在。因此,她必须要抱持着希望,不断努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