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这故事呢也听过了,岳、王两位大哥,咱们一见如故,不如找个好的所在畅谈一二,却不知两位仁兄意下如何?”这个地方人多眼杂,实在不适合纵情欢笑、悲愤高歌、抒怀抱负,天子脚下,没准儿一个说漏嘴就得罪什么王公贵族,甚至是当今皇帝,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岳某正有此意!”岳飞呼和一声,冲楼下喊道:“小儿,结账!”丢下二十文钱便挑起长枪当先去了。
几人也都纷纷跟着下楼。
出得楼来,宽阔笔直、四通八达的街道车水马龙,商旅咸聚,充斥着各种叫卖声,井市繁闹非凡,给人一种既开阔又丰实的感觉。
“东京城不愧是皇都,看得人眼花缭乱。不过,我们现下去哪里呢?”子兰虽喜欢热闹,但看到这么多的商贩,吵得人心烦,只想找个稍微僻静的地儿呆呆。
“对呀,我们是外乡人,初来乍到的,对这个地儿可是不熟,还望两位大哥给拿个主意,你们说去哪就去哪儿。”惊虹亦是不知东西。
岳飞微微踌躇,叹道:“我们家虽隔得不远,但是自小也没来过几次,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去哪儿!”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王贵不禁急道:“不成我们就漫天瞎逛?”
惊虹想了想,笑道:“那也未必!你们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店面叫孤客楼?”
王贵想了想,忽然拍头叫道:“好像在御街是有这么一座楼不过却是叫什么孤客楼五百什么……”
“五百一十二分号!”岳飞补充道。
听完,惊虹登时大喜,哈哈笑道:“有了,就是那儿!”
岳飞与王贵二人脸色微微一变,齐声说道:“但是,那可是汴京城里除了矾楼以外名气最大的一座楼了,而其富丽豪华、名妓歌笙更有过之,也是汴京城内宫城与内城间唯一的一座酒食合一的名楼,这样的地方……”
“岳大哥是怕我们进不去,抑或是进得去出不来?”
“是怕你没钱付账,拿着红纸裱灯笼!”子兰一听他竟要去酒楼会什么歌妓,便怪瞪一眼。
“你怕我是在大家伙儿面前装面子?”
“是怕你背着门板上街!”
“我的牌子是不大,不过进去随意吃喝还是没问题的!”惊虹淡淡一笑。
岳飞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拍手叹道:“哎呀,看来我们是揪着耳朵过江呀!”说着当先跨向御街大道。
子兰一怔,拖住正将抬步的惊虹,问道:“什么意思呀?”
“操心过度!”惊虹敲了下她的额头,哈哈一声也去了。
“你!”子兰怒哼一声,随着一旁的王贵尾追了上去。
御街,乃东京城内贯通南北的一条通关大道,起自皇宫宣德门,向南经过内城朱雀门,直到外城南熏门止,长达十余里。是皇帝祭祖、举行南郊大礼和出宫游幸往返经过的主要道路。御街宽约二百米,中间为御道,是皇家专用的道路,行人不得进入,两边挖有河沟,河沟内种满了荷花,两岸种桃、李、梨、杏和椰树,河沟两岸有黑漆叉子为界,在两条河沟以外的东西两侧都是御廊,角楼相对而立,楼阁店铺鳞次栉比,这里边是普通民庶生活的区域,临街开店铺,老百姓买卖于其间,热闹非凡。每逢皇帝出游,老百姓聚在两边,争相观看皇家的尊严和气派。
矾楼,坐落于御街的北端,居西面;而孤客楼,则矗立在御街的中段,迎东方。两楼隔街遥遥相望。
几人本离孤客楼不远,问了几个人,大老远就看见了这座街旁的巍峨高楼。一座孤楼,三层飞高,八方翘角,绿檐吊勾,环栏护槛,上下悬窗,古木楼柱,更浮有无数雕纹图案。因隔得还有些远,看起来显得古朴而又生动,又因是少见的孤楼,更见其雄伟,磅礴而大气。
来到楼前,便看见欢门前用木枋扎着彩楼,加种种装饰,施以朱绿彩画。而在大门的左右两边环抱柱子上挂着一副门联,右边上联写的是“海内存知己”,而左边的下联写的是“天涯若比邻”,却是唐王勃的诗句,苍劲雄浑,显见力道。楼名唤作“孤客楼”,想来就是为了这南北往来的孤客商贩或游人。
“几位是要上楼饮酒还是吃饭?”店中一伙计迎将出来,见是些生面孔,其中两个又不是那种大富大贵之人,因楼上的消费太高一般人家付不起,但也不能得罪了客人,故而还是客气地问。
惊虹从腰间解下一块玉牌,正面刻着“独”字,晃了晃,转过来反面则刻着“孤”字,高声对那伙计说道:“去把你们楼中掌柜的叫出来,就说他主子来了!”
伙计不识得此牌,但观眼前之人的衣着气势,定是个哪个富贵人家的少爷,又听他叫自己掌柜的出来,还说是“主子”,自不敢无礼怠慢,诺诺傻笑了一番,便就转身跑进去了。
“惊虹兄弟,你这个牌牌是干什么用的?”王贵心里好奇,忍不住凑上前去问道。
“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很快,一个肥头大耳身着暗紫色绸衣的三十多岁的人随着那伙计慌慌张张跑了出来,边走边问“哪儿呢”。
惊虹把手中的玉牌朝他眼前一晃,随即系回了腰间。
却见那福胖之人“扑通”一声就照着惊虹拜了下去,嘴里喊道:“原来是少主人,属下接待不周,还请恕罪!”
“没事儿,你起来吧!”惊虹客客气气说了一句,但是可以听得出来满含威严。
岳飞等人均是一脸愕然,他们想破头也料不到事情会是这样。
“是,是。”掌柜的忙不迭爬起来,弓着身子谄道,“少主人今天到此,是要检查咱么孤客楼的业绩账目么?”
“想得倒美,我可没那闲工夫!”冷哼了声,惊虹接着道,“难不成你就打算让我在这儿站着?”他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那掌柜的跟伙计登时大骇,连说“不是”,恭迎皇帝似的将惊虹一众接了进去。
“把顶楼东阁给我空出来,我要请几位朋友好好痛饮一番!”惊虹指了指身旁的子兰三人。
听到这话,掌柜的不禁流出冷汗,颤颤说道:“那个,少主人,东阁叫几个朝中官爷给包了,说是给高太尉祝寿!你看是不是……”
“你是叫我换地方?”惊虹脸色也冷了下来。
“少主人,咱们落脚京师,不比其他地方,得罪朝廷的官员,恐怕……”掌柜的话未说完。
“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惊虹一声大喝。
偏角唱戏的歌伎也惊得止住了清亮的歌喉,一众观客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当,当然,您是了!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展柜的吓得浑身一抖,险些没站稳。
“哼!那高太尉究竟是谁?”
“高,高俅。”掌柜的心里惶恐不安,哪里敢有丝毫隐瞒,生怕惹着主子发火儿。
“什么?是他这个混球?你是不是忘了我独孤山庄规矩,贪官污吏、江湖败类不得入我独孤门!赶紧叫他滚出去,以后也不能让这些人进来,否则你,还有你,就从我孤客楼滚出去。”惊虹指着掌柜的跟伙计,厉声喝斥。
“啊?”掌柜的不料惊虹如此决绝,但是哪里敢顶嘴,否则就不是滚出孤客楼这么简单了。那伙计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好的活儿,如何肯轻易离去。
“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若是他们还在,你知道后果的!”
“是是,小的这就去!”掌柜的忙领着十几个黑衣好手上楼去了。
“哇——,你到底是什么人呀?”王贵茫然对着惊虹。
“难道是独孤山庄少庄主?”岳飞大胆猜测,除却此人,已更无别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