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惊澜从未如此怀疑过自己的人品,好好地来一趟这仙山福地,神仙没碰到,妖魔鬼怪倒是见了个遍,还平白无辜地被一个疯婆子种下了巫蛊。
旁边的星璃子见得他捶胸顿足的样子,赶忙好心安慰道:“小澜子,你先别着急,这巫蛊之术我也是听闻过的,一般来说,从种蛊到发作,都有个潜伏期的,我帮你去求我大师兄,他见多识广,一定有法子的。”
平惊澜没好气道:“说的轻巧,要是他没法子呢?”
星璃子歪歪头思索半天,然后吐了吐舌头道:“那就没辙啦!”
平惊澜气绝,那星璃子却嘻嘻一笑道:“哎呀,你愁什么,大师兄不行,我还可以求爹和娘亲啊,还不行的话我就去求玄霄大师公,我娘说过,这天底下就没有大师公解决不了的事,安啦安啦!”
听了这话,平惊澜方才略略平复,说道:“但愿你娘不是向你吹牛皮!”
“你才爱吹牛皮呢!”星璃子一拧腰,娇嗔道,“还有呢,那圣女前辈都说了,只有你成了负心薄幸之徒,这情蛊才会发作,你这么害怕,难道说你将来要做一个花心大萝卜?那还不如早些被蛊虫咬死的好,哼!”
平惊澜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道,果然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我欺。他不接这话茬,顾左右而言他道:“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家,你家里人会不会担心,出来找你呀。”
星璃子想了片刻,然后有些生气地嘟嘴道:“爹爹和娘亲那么忙,我看是不会来找我的!”
“你呀!”平惊澜点了点她的脑袋,“自己调皮贪玩,还要怪自己父母不关心你,真是幼稚!”
“别点我头,会长不高的!”星璃子气愤道,“你才幼稚咧,幼稚的小澜子!”
“喂,你开口闭口的‘小篮子’,不会说的是我吧?”平惊澜问道。
星璃子眨眨眼道:“你不是叫平惊澜么,叫你小澜子有什么不对的呀?”
“······”平惊澜半天无语,这小丫头还真是自来熟,他却不知因为他三番两次为星璃子出头,不知不觉间已经把两人的关系拉得很近,星璃子才会这般恶趣味地称呼他。
眼看夜色将近,平惊澜琢磨着,老是呆在这也不是办法,自己被妖怪掳走了,风叔不知该有多担心,现在最好找到这小丫头的天河剑派的山门,再求他们找到风叔,想来以仙家本领,这应该不是难事。
这么想着,他便对星璃子道:“都过了这么久了,那些妖怪也没找到咱们,我看他们也应该回自己的大营里去了,不过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在这待上一晚,等过了明天,我再送你回去吧。从这去你家,你认得路吗?”
星璃子回答道:“这里离飞鸿峰近一些,我可以去找齐师兄,让他送我回去。”
“也好,明天我送你去飞鸿峰。”平惊澜说道。
两人商议好了,便开始在这山谷里找栖息之处。然而这断情谷里灌木丛生,却难找到一处平整之处,寻了半天,方才找到一个小山洞,然而这山洞狭小,仅能容纳一人。
平惊澜将山洞里的小石子清理干净,又找了些枯草铺在上边,捡了些树枝,用火石在洞口燃起了一个小小的篝火,这些做完,他向星璃子耸耸肩道:“也只能拾掇成这样了,条件艰苦,您老就在这小山洞里将就一晚吧。”
星璃子却问道:“那小澜子你呢,我睡里边,你睡哪呀?”
“哪有那么多问题!”平惊澜一敲她脑袋,“总得有人看着火吧,咱俩轮班,你先睡,半夜我再喊你起来,我进去睡。”
他这般说完,星璃子方才点头答应,钻进了山洞里躺了下来。
不知为何,虽然这小小的山洞里只有些枯草为垫,还有那洞口一点火光取暖,比之自己家中自然是天差地别,星璃子却毫不觉苦,反倒有些甜丝丝的,还有些小小的兴奋,有平惊澜守在外面,她倒也十分安心,不就便沉入梦乡。
一夜无话。
待得第二日,曙光东照,星璃子方才醒来,揉揉朦胧的睡眼,只见平惊澜正端坐在洞口,似是在入定打坐,在晨曦的微芒中,他衣衫上的露珠莹莹欲坠,而熄灭的篝火上还有余烬。
星璃子咬了咬嘴唇,在她心中,除了自己双亲,还没有人这般,全心全意的守护她,便是大师兄,也只把自己当做顽皮的小妹妹,想到此处,她不由感到奇怪,这个臭小子就会大吹法螺,又没什么本事,自己怎么会把他和大师兄作比较呢,自己真是有些傻了。
少女心事最难琢磨,她这边心思百转,而平惊澜忽有所觉,转过头来,嘻嘻一笑:“你醒啦,早啊!”
“早、早啊!”星璃子莫名一慌,随即口气强硬道,“说好了轮班的,你怎么不喊我?”
“啊,这个啊······”平惊澜挠挠脑袋,“我看你睡得像头小猪似的,估计喊醒了也是倒头再睡,就没高兴喊。”
“你!你才是猪!”星璃子心中一丢丢的小感动霎时间灰飞烟灭,一叉腰道,“你家的小猪有本姑娘这么、这么清丽脱俗吗?”
“哈哈,对对对,清丽脱俗的小猪。”平惊澜一边笑着,一边向星璃子的脸蛋伸出手去。
“你、你干什么?”星璃子有些慌乱。
然而平惊澜只是从她发间取下了几根枯草,笑道:“你看你满脸土灰的样子,口水糊着泥巴都黏在你脸上了,还不快去洗把脸。”
“啊,真的?”星璃子惊讶道,赶忙起身,跑到旁边的一泓清潭边,用水花猛扑起脸来。
“小丫头还挺爱臭美。”平惊澜有些好笑,站起身来,正准备去寻些野味,忽听得那边星璃子惊叫一声。
“呀!小澜子,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你快来看!”星璃子一边大呼小叫,一边向平惊澜挥手道。
“什么啊,大惊小怪的。”平惊澜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去。
星璃子一指潭水:“你自己看!”
平惊澜定睛看去,不由大吃一惊,那宛若镜面的潭水之上,竟然出现了昨日见到的牛头、马面两个妖怪的模样,还有一只浑身焦黑的穿山甲,手舞足蹈地向二者比划些什么。
“这怎么回事,这水上怎么会有那两个妖怪的影子?”平惊澜皱眉道。
星璃子道:“这是潭水通着那千幻琉璃法阵,若有人惊动了阵法,便能照射出法阵内外的情景,这些妖怪应该是想过闯阵,然后又退了出去。”
平惊澜略一思忖,便想到了来龙去脉,定是那小钻山没被炸晕过去,使那神行之法,偷偷地追了上来,现在那牛头马面打完了神鹰大圣,肯定是抓他们来了。
念及此处,他颇为担忧地问道:“你们天河剑派的千幻琉璃阵厉害吗,能不能挡得住这两个妖怪?”
星璃子信心十足道:“那肯定厉害啊,你没看这几个妖怪抓耳挠腮,束手无策吗?所谓幻由心生,这千幻琉璃阵依据人的心思,能变幻出各种东西来阻止别人闯入,凡人有心思,妖怪要是开了灵智,也是有心思的,自然进不来。要想进来,除非是像我这般,懂得阵法之理,或者是以力破巧,直接毁了此阵。”
说到这,她一指那光滑的碧玉山壁道:“但这里封存着玄明子前辈的剑道,凭那两个小妖怪,肯定是破不了的,所以安啦,他们这是自讨没趣,浪费时间而已。”
平惊澜点点头道:“那就好,这牛头马面是那覆天圣女的传令官,肯定是要回去复命的,既然进不来,我们就不用怕他,等他们走了,我再送你出去。”
这二人在法阵当中,心中安定下来,而那阵法外的牛头马面,却衣衫破烂,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那小钻山指着阵法的入口处道:“主人,小钻山亲眼所见,那两个小娃娃就是从这里走进去的,三转两转就没了身影,这里有个幻阵,我走不进去,所以失了他们的行踪。”
马面脸上带着淤青,没好气地点点头道:“我们早就瞧见这迷阵了,还要你说,叫你看住两个娃娃,你还放他们跑进幻阵了,真是没用!”
小钻山委屈道:“那个男娃娃狡猾的紧,他使那雷电符来炸小钻山,小钻山不敢追得太紧。”
马面不耐道:“好了好了,追人没本事,理由倒是一大堆,还不到乾坤袋里来?”
小钻山应了一声,钻入马面的乾坤袋中,马面转向牛头,问道:“牛老哥,这阵法之道,我等全然不解啊,你看怎么办?”
牛头冷哼一声:“这二人也是你派手下追踪来的,你说该怎么办?”
马面说道:“牛老哥,我等二人自从当上了圣女娘娘的勾魂二使,这北疆群妖,谁人不怕,谁人不敬,我们何曾受到过昨日的委屈?”
牛头冷笑道:“还不是你偏要撩拨那个莽汉?”
马面忙道:“那只秃鹫分明就不把圣女娘娘,不把我等勾魂二使放在眼里,我等岂能容他?只是没想到这家伙倒有几分蛮力,我二人联起手来,还差点敌他不住。”
其实牛头马面二人联手,也是打不过那神鹰大圣的,三个妖怪打了半天,勾魂二使眼看就要落败,这个时候,却跑出来三个男子,当中的一个矮道士见到神鹰大圣,便大喊“孽畜,还我宝贝来!”那矮道士祭出七八个法宝,俱是先天灵器,二话不说,便和那神鹰大圣战了起来,勾魂二使眼看来了如此厉害的人物,而自己二人又打不过那神鹰大圣,便赶忙溜之大吉。
“他看不起我们又能怎么办?”牛头一翻白眼道,“事情是我们挑起来的,难道我们还要禀告圣女娘娘,让她为我们出气,你不怕娘娘扒了我们的皮?”
“娘娘要扒的,是那只秃鹫的皮!”马面阴狠地说道,“那只秃鹫昨日擒住了两个人族的娃娃,其中一个还是天河剑派的小道姑,我让他吞了这二人,他还不肯,这分明是勾结了天河剑派,娘娘最恨的,便是一切与天河剑派相关的事物,若是让她知道这只秃鹫通敌,只怕整个云梦泽都得遭殃!”
牛头略一沉思,道:“你说的有理,我们只需抓住这两个娃娃,便能炮制那秃鹫了。只是那两个娃娃躲在天河剑派的幻阵当中了,该怎么去抓他们?”
马面嘿然笑道:“这个阵法我们虽然破不了,但其中名堂却不难理解,无非是借着相由心生的道理,迷惑我们罢了!牛老哥无需着急,我们虽然进不去,但我有法子,能逼他们出来。”
这么说着,马面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件物什,笑道:“牛老哥,你且看这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