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子,正是楚风,方才他与聂一戎正拼尽全力,要一分高下,二者的精神俱是十二分的集中,以至于星璃祭起红绫,与平惊澜赌斗的情形,两人都未曾注意,然而当天宝道人驱使着平惊澜起出双蛟剪时,那一声龙吟却实在摄人心魄,引得他们不由地停下了争斗,向这边看来。
然而等到两人看清了情形,还不曾弄清楚何时又蹦出来个矮道士时,突然间掠出一只苍鹰,将平惊澜二人掳走,这突然的变化叫人措手不及,待得楚风反应过来,提剑而来时,那苍鹰早已不见踪影!
楚风与平惊澜名为叔侄,但实际情比父子,况且这次出门,他还向云柔担保了,一定护得侄儿的安全,而眼下平惊澜在他眼皮底下被掠走,他心下只有一片惶急不安,好在他为人稳重,虽慌不乱,收了剑,向那矮道士略施一礼,便道:“这位仙长,请以慈悲为怀,搭救我那不肖侄儿,在下楚风必为仙长立长生牌位,日夜祈福,以报仙长恩德,仙长若有意俗世宝贝,楚风亦有黄金千两奉上,若道长不恋金银,但凡有所差遣,北地云家堡两千余户必万死不辞!”
原来他方才眼尖,虽未看明白来龙去脉,但那矮道士祭起钢圈要打那苍鹰,已让他瞧在眼里,当下明白这道人是懂得仙法道术的,而自己侄儿是被妖怪所擒,要想解救,必然要依靠眼前这道人,而修仙之人,世俗间的金银珠宝自然是无法打动,只能捡着可能管用的东西,来打动这道士。
那天宝道人暗自思量,自己的双蛟剪肯定是要追回的,可至于你侄儿的死活,区区一个凡人,又怎值得自己上心?然而他心下这般想着,脸上却未表露出来,只道:“好说好说,除魔卫道,本是修道者应尽之义。”
楚风连忙稽首:“多谢道长!不知道长能否找出那妖怪的下落,在下虽然不通道术,但有武艺傍身,翻山越岭也非难事,愿同道长一起前去除魔,助道长一臂之力。”
天宝道人心中冷笑一声,便要拒绝,正在此时,楚风身后却走出一条大汉,向他噗通一跪,大声道:“区区聂一戎,拜见仙长!”
天宝道人被他这一跪吃了一吓,问道:“你这莽汉,拜见就拜见,如何就下跪了,无缘无故的,岂不是要折贫道的福寿,还不快快起来?”
聂一戎不肯,伏地道:“区区远离世俗,偏居山野,已有十载,便是为了求见仙人,今日见了仙人真面,怎能不拜?还请仙长收我为徒,传我道法,在下一定潜心修习,弘扬仙长道统!”
天宝道人奇道:“你若要修仙,这星罗山上便是天河剑派,那可是真正的名门大派,你为何不拜入他们山门,反倒来求我?”
聂一戎心中苦笑,口里却道:“今日见了仙长,才算是见识到了真正的仙家本领,还请仙长怜我心诚,给区区一个机会,若在下没有修仙的资质,立马离开,绝不纠缠仙长!”
天宝道人思忖道:看这莽汉看似憨直,说话倒也有几分条理,一身内家功夫也算得上俗世间的高手了,我身边正缺个力士童子,若有机缘,收了也算不错。
这么想着,他便开口道:“也好也好,既然你一片诚心,本道也不忍就这样将你拒之门外,待本道用望气术将你观上一观,若有资质,便收了你这徒弟。”
聂一戎又赶忙拜了一拜:“多谢师父垂怜!”
那天宝道人自袖中取出一张符箓,捏着法诀,将符箓祭了起来,随即又往自己额头上一按,自那符箓中竟睁开一只眼睛,放射金光,照向聂一戎。
聂一戎暗喜,这道人还真是有本事的,自己本来已经绝望,却捞到这根救命稻草,看来是上天也不愿绝我求仙之路。
那天宝道人借着法术开了天眼,将聂一戎看了个通透,不由咦了一声,心中暗惊:怎的此人竟是百年一遇的修仙奇材,若是让他修仙,怕不用百十年,便能成就一方巨豪,这般美玉,天河剑派竟不曾发觉?难道阖该我天宝道士有缘,竟能收此佳徒以继道统?
他在细细一看,却见那聂一戎眉宇间带着一股煞气,心中恍然:原来此人并非良善之辈,想来遁世之前,手上沾染了不少因果,可笑这些名门正派,一定要分个善恶正邪,修道之路,哪来的善恶之分,这个徒弟,我却是要收下的,只是须得好生砥砺。
想到此处,他脸上不动声色,只淡淡说道:“你这资质,倒也算得上是尚可,为师便收了你这徒弟,今后修仙道上,你还需自己努力,不可辜负了为师赠予你的机缘。”
聂一荣大喜,对拿天宝道人又拜了三拜:“师父在上,受徒儿聂一荣三拜!”
天宝道人颇为得意地捻着自己的小胡须,笑道:“起来罢!为师此来星罗山乃是为了碰些机缘,没想到初到此地便失了件宝贝,这次收你为徒,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天宝道人收了此徒,心想也算是捡了个漏,不虚此行,只是自己的双蛟剪白白被一个妖修掠了过去,心中大为不甘。他正在思量去留之意,那边楚风却说道:“恭贺道长得收佳徒,道统有继,不知道长何时能出发,寻我那侄儿······”
天宝道人暗道罗唣,皱了皱眉,向那楚风望去,这一望不得了,你道如何,原来他那开天眼的道符粘在额头上,还不曾取下,借着这天眼往那楚风一观,只见他体内有白光闪耀,青天白日之下,仍若骄阳之光,摄人心魄,这等情形,若不是天材地宝修炼成精,便是道家修行已臻化境,快要白日飞升的地步,这下唬得他往后连退三步,小心翼翼地端详着楚风,惊疑不定。
楚风却也被天宝道人吓了一跳,颇为奇怪地问道:“道长,这是怎地了?”
天宝道人不接话,仔仔细细向他观望,不仅如此,还自袖中取出一面宝镜,借着那宝镜之光,又认真端详着楚风,楚风虽然好奇,但只当这是得道高人,自由其特立独行之处,况且自己还有求于他,便也只好由得他来看。
天宝道人看了片刻,心中有了些计较,他虽是一介散仙,但也颇有因缘际遇,修为和眼界也算得上修仙界极高的,楚风身上闪耀的白光,让他细细一算,倒也算出了几分出处,他心中暗道:此番来这星罗山,还真是道人的机缘,竟碰得上此等的大人物,虽然他神窍未开,但既来得了天河剑派门前,却没有不开光返神的道理,我须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与他结个善缘,也算是找到了一个大靠山。
想到此处,他正了正自己衣冠,向楚风行了一礼,说道:“善人莫慌,铲除妖道,解救世人,乃是我辈义不容辞的责任,小道道行虽浅,但也有推演谋算的宝贝,待小道算上片刻,便能得出那妖道的位置,到时便与善人前去除妖。”
楚风大喜,连忙作揖道:“如此,那就多谢道长大德了!”
天宝道人却连忙将楚风扶起,说道:“哪里哪里,应尽之义罢了。善人以后切莫以道长来称呼小道,小道修行不足,当不起这个称谓,以后唤小道一声‘天宝’便可。”
楚风只当这得道高人果然是谦逊有礼,连忙点头称是。那边聂一荣见了,心里却想到:我这师父,却是个心善之人,只是不知修仙之路,到底是要与人为善的好,还是要凶狠狡诈的好?
话分两处,这边楚风求了天宝道人,推算那掳走平惊澜的妖道所在,而那边那只苍鹰掳了两人,却只为谋取九龙登仙绫与那阴阳双蛟剪,至于平惊澜与那星璃子的死活,哪里在此等妖修的心上。
那妖禽一边往远处飞,心中一边琢磨道:这次可算是发了笔横财,得了这两件宝贝,以后能向兄弟们好好显摆显摆,省的他们总是嘲笑俺神鹰大圣身无长物。只是这两个娃娃怎么缠在了宝贝上,恼人得紧,要依我神鹰大王以往的手段,在这高空上往下一扔,摔死之后一口吞了便是。只是这般便弄脏了这两件宝贝,叫俺心疼。也罢,寻个僻静之处,将这两个娃娃吞了便是。先前兄弟们总是说我生吞活人显得土气,与我一同出去显得掉份,这次第却要寻个好法子,将这两个娃娃好生炮制一番。
这神鹰大圣心中计较已定时,他已从星罗山通天峰,飞到了另一处高峰,他东飞西飞,寻了个僻静的幽谷,落在地上,化为一个身穿灰色蓑衣的光头大汉。
他将平惊澜与星璃子往地上一扔,这两人被他带在高空擒住,飞了许久,若是普通凡人人,此时怕已经是遭了劫,生死难料。只是这二人,一个自小修习先天内功,一个学的是天河剑派正宗的神仙道法,体质自然远超常人,眼下却只是晕了过去,倒无有大碍。
神鹰大圣蹲下身来,细细察看缠绕这二人的仙绫与被剑印钳制住的双蛟剪,越看越是欣喜,口里不断念叨着:“好宝贝,好宝贝······”
只是这两件异宝却缠绕钳制在一处,若是天宝道人在此,只需花点时间便能分开,而这妖禽却不懂那些高深道术,一时之间只急得抓耳挠腮,却无可奈何。
“真是奇也怪哉,这两件死物怎地缠得这么紧,我若不使力,倒分不开来,若是使力,却又怕弄坏了这两件宝贝。”神鹰大圣思前想后,苦无良策,他本是个浑人,思考不出办法,也不以此为意,转念又想道:“这两件宝贝分不开便分不开罢,反正俺大圣也不指望这东西来和人争斗,俺便只把这两个小娃娃分出来,然后将这两个宝贝一同收了便是。”
想到这,他又是笑逐颜开,便去扯那缠在平惊澜身上的红绫,那九龙登仙绫最厉害的地方,却是玄霄真人留在金铃里的法印,其余之处便逊色许多,神鹰大圣天生神力,只一扯两扯,便把平惊澜身上的红绫扯开,随即便去扯缠在星璃子腰间的金铃。
那金铃里的法印,现在正与双蛟剪互相钳制,余下的道纹,只是用来维持与红绫的联系,神鹰大圣略一使力,便扯了下来,当下嘿嘿一笑,一张口,便将两件宝贝吞了下去。
这神鹰大圣虽然不懂得高深道法,但也是天生的妖物,他的腹中也炼得一方乾坤,好比天宝道人的袖里乾坤,这一吞,便是将两件宝贝吞进那方乾坤当中,留作以后向自己兄弟显摆。
处理完了宝物,便只剩下两个娃娃了,神鹰大圣眼珠一转,想道:这两个娃娃看起来倒也是富贵人家,想必吃过不少好东西,我待要问问,这人肉是红烧的好吃,还是清蒸的味美。
想到这,他不由得意的一笑,一开口,向那昏迷的二人喷出一口清气,得了这股清气,平惊澜与星璃子二人便悠悠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