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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反常

醉只今回到将相府时已是夜晚时分。昨夜他送戏弄影回来后就快马加鞭去了尺天原,完全没来得及照看戏弄影,这刚一进府,就有侍女道:“只今先生,您可回来了,您去劝劝大小姐吧。自您昨夜把大小姐找回来,她就……”

醉只今没听完侍女的话就朝大堂飞奔而去,入眼的全是白,白绫、白灯笼、白烛以及一身带孝白衣的戏弄影。

戏弄影跪在地上,两眼盯着缘帘的灵棺,对两旁对她面露关怀的人视如无睹。

戏玉阡众人见醉只今来,立即目露喜色,一人一嘴正要开口,醉只今便抬手阻止了众人,径直走向戏弄影。

“我能给夫人上柱香吗?”他说着拿过香,却是不着急点。

戏弄影闻言看向醉只今,嘴角扯出一个随和的笑,说:“当然可以。”

醉只今一边点香一边道:“明日是夫人出棺的日子,你不早点休息吗?”他从来不需要从别人那里打听她的情况,因为他知道她会怎样。好比这次,不用谁说他便知道她肯定自昨晚回来就一直守着缘帘,该吃的时候吃,该喝的时候喝,和往常一样会说会笑,除了不会休息就没什么反常的了。

而这也才是她真正反常的地方。

她深爱每个亲人朋友,谁的离开她都无法接受,而无法接受的结果就是不接受,偏执的认定那个人还活着,嘴上说的是承认,心里却在否认这个事实。

戏弄影将头转向缘帘的灵棺,倒是回了醉只今的话:“今夜是我陪母亲的最后一夜,自然不能休息。我也不会耽误明天的事的。”

醉只今担忧地看着戏弄影,终于是问出了口:“你知道夫人已经去世了吗?”

戏弄影看向醉只今,嘴角带笑,表情有些奇怪:“当然知道,莫非你不知?”

醉只今并没有被戏弄影这一反问给难住,他面色不改道:“彼岸花,花开无叶,叶生花谢。还用我继续说下去吗?”他只说了短短几个字,戏弄影却愣住了,他知道她一定懂了他的意思。

愣神好半响,戏弄影才道:“不用了,我知道了。母亲已经不在,我该相信的。

“花开无叶,叶生花谢,花叶同根,它们对彼此的思念彼此都会知道。”

醉只今听着这话,心里一喜,当初她也和他说过这句话。而他也知道她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去休息吧。”醉只今道。

戏弄影却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母亲是花,我是叶,今晚是我们两个唯一相见的日子了,我不想浪费。”

戏玉阡众人听着醉只今和戏弄影的对话,云里雾里的,什么“花开无叶,叶生花谢”,他们全都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

醉只今也没再劝戏弄影,而是道:“我今天回了尺天原,师父给了我些茶叶,待会儿给你尝尝。”

“好。”

有了戏弄影的回应,醉只今便去泡了静黎茶。

一杯静黎茶下肚,已经接受缘帘离去的事实的戏弄影一下子就平静了,这种前所未有的宁静让她只想沉睡。

戏弄影倒下的时候被醉只今接住了,但醉只今没有把她抱回她的房间,而是对浩星钧天道:“钧天,你把弄影抱回去休息吧。”

作为戏弄影名义上的夫君,醉只今的这个要求不算什么,可浩星钧天却没有动作,而是看着醉只今,那眼神似乎在说什么,醉只今也看着他,同样没有言语,只是将戏弄影送到浩星钧天手里。

一心关心戏弄影的众人没有注意到他二人,在浩星钧天接过戏弄影并带她回去休息后,戏玉阡问:“弄影不会有事吧?”

醉只今笑道:“没事,让她好好睡一觉吧。”话完,他两眼望向被浩星钧天抱走的戏弄影,眉眼全是说不出的担忧。

浩星钧天将戏弄影放在床上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看着熟睡的戏弄影,呢喃道道:“他找了你很久,命运却把你我绑到了一起。”

戏弄影自是听不见这些话的,她有意识时天正好刚亮,意识到自己睡着了,她立即下床跑道缘帘灵棺跟前,意外遇见了一个人。

“你守了一夜?”她问着跪的笔直的醉只今,眼里全是惊讶,在将相府的所有人都有理由为缘帘守夜,却唯独除了醉只今,他和缘帘也不过见过几次而已。

醉只今知道自己为缘帘守夜会惹来非议,便道:“睡不着,便来替大将军守,他也多日不曾睡过了。”其实不管这理由怎么样,惹来非议也罢,他是一定腰围缘帘守夜的,就因为她是戏弄影的母亲,戏玉阡的妻子。

“哦。”戏弄影应了一声便也跪了下来,之后两人便不再说话,一心跪着缘帘,便没有看见门外转身离去的浩星钧天。

大将军夫人出殡那天,排场十分浩大,不仅全城百姓随性送行,洛皇也来了。

在洛吟百姓的认知里,大将军夫人被葬在了东城门外的树林里,可那里只是缘帘的衣冠冢。所有人在城外为缘帘送行时,别家三兄弟在碧落湖边火化了缘帘尸体,戏弄影回来便让自由带着他们一家人回了晞晓。

晞晓子民听闻缘帘过世,痛哭了一天一夜,随后又为缘帘举行了盛大的葬礼,风风光光把她的骨灰洒在了太阳宫守护的太阳峰峰顶觅水湖周围,这是所有晞上的归处。

将缘帘骨灰洒下的是戏弄影。

觅水湖是圣地,那天去的人只有四岛八人和戏家三人,自被醉只今送回来就正常得不正常的戏弄影在洒缘帘骨灰时流下了眼泪。阳光照在缘帘飘散的骨灰的那一刻,戏弄影真正承认了缘帘的死亡,真正面对了没有缘帘的未来,因为她想起来了,她还有父亲,还有弟弟,还有三位爹。

洒下缘帘骨灰的第七天,四岛主上书请求戏弄影继承晞上之位,然而戏弄影婉拒了,只说待她再回来时便不会再离开,那时她配成为他们的王。四岛主接受了这个理由,四岛主之子接受了这个理由,晞晓子民也接受了这个理由,于是戏弄影一家人又回到了洛吟,继续那个没完成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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