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左右,道路上起了微风,带着凉意和淡淡的腐朽味道和泥土清香,扩散到整个队伍中。
有人打了个喷嚏,惊醒了旁边的人;有人紧了紧皮褥,继续打着如雷的呼噜。
罗睺依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忽然,就在这时,一道高亢的尖叫声穿透层层雾霭,惊醒了所有熟睡的、浅睡的以及没睡的人。
人们纷纷向声音发出的地方聚拢,罗睺唤醒了罗生和罗苏,也跟着前往。
很快,众人来到声音传出的地方,他们首先看到的是一顶简单的三角帐篷,用木棍和棉布围成,粗糙而简陋。
但这不是众人关心的重点,他们的目光都被棉布上渗透出来的殷红血迹给吸引住了。
“怎么回事?这里发生了什么?”随后赶来的美少妇看到这一幕,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去两个人把帐篷掀开。”美少妇下令道。
两名武者依言走上前,一手握紧手中的武器,一手捏着帐篷的一角,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掀了起来。
“呕!”
“哇!”
只往帐篷里看了一眼,周围立刻传来无数呕吐的声音。
那些初出茅庐的武者们不顾形象的抱着就近的大树狂吐不止,找不到树干的就趴在地上吐,午饭晚饭全都吐了个干净,实在吐不出东西的就吐胆汁。
罗苏第一时间加入了呕吐的队伍,罗生强忍着没吐出来,但也不敢再去看了。
在场中,只有一些杀过人、见过大风浪的人才能处之泰然,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也都皱起了眉头。
帐篷里,一具被毁坏的很严重的无头尸体躺在其中,肚子完全被剖开了,内脏被一一打爆,肠子被扯出老长,缠了尸体一圈。
这样的场景用惨字都不足以形容,所以才会给人们带来强烈的冲击。
罗睺是属于少数没有呕吐的人,两世为人,他见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类似于这样的情况他也不少见,在上界的镇魔谷,就有不少以虐杀武者为乐的大魔头存在,他们的手段比眼前这个有过之而无不及。
美少妇心性强过一般武者,但终究是个女流,见不得这种东西。她虽强忍着没有吐出来,但脸色比起其他没吐的人难看的多。
“当时都有谁在他旁边?”美少妇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吐出来,于是转移了注意力。
周围的武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吭声。
大家彼此都不认识,谁会在意自己身边是谁?再说,刚才来的时候一窝蜂的来,也没人注意到死者帐篷附近的都有哪些人。
那些原本离死者帐篷近的,看到这个场面也不敢承认了。这荒郊野岭的,又没人给做个证,万一被人污蔑了怎么办?
询问的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但美少妇的手下也带来了一点有用的消息。
首先是死者的死亡时间,基本可以确定是刚死不久,差不多就是人们听到尖叫的时候。
其次是杀人凶手的线索,死者的身体被扒开,脑袋也不见了,脖子上的皮肉有明显撕扯的痕迹,看起来像是野兽所为,但他们发现尸体脖子后面有一段平整的切割痕迹,而且颈椎骨上也有被利器穿凿的痕迹,这说明杀人凶手不是野兽,就是人。
最后是杀人动机,其实就是没动机,这名武者在队伍中没有招惹过是非,一直都很安静,哪怕队伍最混乱的时候也是保持理智的一方,唯一引导杀人凶手杀他的原因,可能与他孤僻的性格有关。
从现场的布局也可以看得出来,死者选择休息的地方比较远离大部队,而且周围没有熟悉的人陪伴,这说明他是独来独往的,也给凶手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杀人环境。
听到这些分析结果,一群人都没主意了,杀人凶手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线索,周围也没有人查到蛛丝马迹,而且那杀人凶手看起来还是个只为杀人而杀人的凶徒,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危机感瞬间席卷了整支队伍,那些稍微有些交情的,哪怕只是以前有过一面之缘,都在第一时间联系上彼此,将两人的帐篷扎在一起,约定好彼此照看。
美少妇对这样的结果明显感到不满意,但自己的手下已经找不到更深入的线索了,她也只能作罢。
命人把尸体和帐篷一起埋葬后,美少妇找上了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的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但是身体还偏虚弱,所以一直没离开过马车。
此时美少妇隔着马车和中年男子商量这件事情,中年男子只说了一句话:“请他们来本就是为了挡灾,只要死的不是你我,又何必去管他们,反正我们是付了钱的。”
中年男子一席话让美少妇眉头直皱,但眼下既然没有人要替死者讨回公道,她似乎也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揪着不放。
最后,美少妇传下命令,让大家尽可能的聚集在一起,相互之间照应一下,不要给凶手可乘之机。
罗睺三人又回到了马车里,淡淡的草药味有提神醒脑的功效,让三个人头脑为之一清。
“咦?奇怪,猴子,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之前我赶车的时候总是犯困,还有一点点头晕,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昨晚没休息好,但刚才离开马车的时候,那种感觉又来了,而且很强烈,可是我现在回到马车里,那种感觉就消失了。”罗生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说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罗苏接过话茬子说道:“之前一直坐在马车里还没什么感觉,刚才离开马车就感觉到了,又冷又困,还很晕,回到马车里就好多了。”
本来不太在意的罗睺听到姐姐也这么说,神色立马严肃起来。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今天的总体感觉,发现确实有很多不舒适的地方。对普通人而言,身体上出现些许不是都说是正常的,可是对通脉境武者而言,任何细微的不妥都意味着不同寻常。
罗睺前世是剑仙,重生后回落到淬体境,后来又到了通脉境,可是关于这两个境界的感官已经很模糊了,根本没想过自己现在的体魄应该有怎样的承受能力。
现在经过罗生和罗苏的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这些细微的差别理,可能隐藏着某种未知的凶险。
罗睺几乎是下意识想到了那个还在持续失踪的“杜海峰”,还有之前感觉到的凉意,这些都是十分明显的讯息,他怀疑,自己感受到的凉意很可能是来自于另一个“杜海峰”,而死者也极有可能是被那个“杜海峰”杀死的。
“看来我们安稳的时间结束了,姐,生哥,你们还是按照我之前说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开马车,我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也不会离开马车十米范围,别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不管,我只要你们平平安安的。”罗睺说道。
“嗯,我们知道。”罗苏和罗生齐齐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