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总有醒来的时候。
和皓月鸿雁传书了三年之后,他又回到了Z市,回到了之前的工作单位。和皓月谈了三年恋爱,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只有寒暑假才有见面的机会。相思之苦终于结束了。
不知道为什么,三年来,他和皓月不约而同地都一直没有把恋爱的事情告诉楚老师,但他一直相信,他和楚老师情同父子,楚老师即使知道了,也一定不会反对他和皓月在一起的。倒是他自己常常不敢相信这种现实,他常常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太不可思议了,在他眼里,皓月是一个美丽的公主,她一直活在自已的世界里,世俗的柴米油盐离她那么远,可是他却不同,一直挣扎在世俗的琐碎里。像他们这样不同的两个人走在一起会幸福吗?如果有一天因为他皓月要面对这些现实的琐碎,那个时候,她还会喜欢他吗?他真的没这个自信,也不忍心。这样一段感情是结束还是继续下去,他一直犹豫不决,就在这样的纠结矛盾中,三年又过去了。
回到Z市之后没多久,他就决定把自己和皓月相恋的事情告诉楚老师,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瞒着楚老师和皓月相恋,使他很有负罪感。
那一天秋高气爽,皓月原本和他约了一起看电影的,但是临时又被同学拉去逛街了。他只好在家陪楚老师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他的婚姻问题:
“锦晖,你今年都三十出头了吧?”
“已经三十二了。”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男人以事业为重是没错的,但是婚姻也是人生大事,你年纪不小了,耽搁不得了,得赶紧解决个人问题。要知道年纪越大,遇到适合的概率越低。你现在到底有交往的对象没有,要不我再托人给你介绍个对象,你现在今非昔比了,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毕竟是研究生毕了业,以后事业肯定不可限量,应该比以前好找多了。”
“楚老师,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那对方也喜欢你吗?”
“喜欢。”
“既然这样,你年龄也不小了,干嘛不考虑结婚呢?”
“因为她年龄还小,大学还没毕业。”
“哦,原来这样。”楚天明犹豫了一下:“是不是年龄差距有点大了,万一女孩将来变卦了,你不是白等了?”
“她不会变卦的,楚老师——”他鼓足勇气说:“我不再想瞒着您了,我喜欢的人就是皓月。”
楚天明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是皓月?你们开始多久了?”
“三年了。”
楚天明沉默了,脸色越来越阴沉。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也许事情并不是他预料的那样,楚老师并不愿意把他变成自己的女婿。
沉默了许久,楚天明终于开了口:“锦晖,这些年来,我是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孩子来看待的,你和皓月交往的事不管你们两个是谁主动的我都能理解。按理说我不应该反对你们在一起的,可是以我过来人的眼光看,你们两个是不合适的。抛开年龄差距不说,你是看着皓月长大的,知道她从小没受过苦,满脑子的理想主义,浪漫主义,一点都不切实际,她现在年龄还小,谁知道她过几年又是什么想法?我是怕她耽误你啊!”
“我不在乎,我不怕耽误,如果有一天皓月真的有了别的想法,我也不怪她,我会成全她,这辈子能和皓月谈场恋爱我都知足了。”
“你不在乎我在乎,锦晖,你们俩差距明明白白摆在那儿,你怎么就看不到呢?你想过没有,你们的年龄差距,成长环境差距……这些不是说克服就能克服的。你看我和你师母的婚姻,幸福吗?虽然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但是原生家庭的环境的差异是很难弥补的,你愿意重蹈我的覆辙吗,与其将来痛苦,不如尽早分开。而且我希望你快刀斩乱麻,让皓月彻底死心。”
说着楚天明站起来下了逐客令:“你和皓月的事我不会同意,如果你处理不好这件事,以后就别来见我,我们师生缘尽。”
这样的当头一棒是他始料未及的,难道在楚老师的眼里他就那么不堪?他心痛至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楚老师家的,回家之后他就躺下了。这一天似乎也没干什么,但是怎么那么累呢?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往下沉,然后他就睡着了。
他梦到了很多人,很多事。年迈的父亲,多病的母亲,大哥不幸的婚姻,二哥智障的儿子……所有的人和事都在提醒着他和皓月之间的距离,他身上背负着重重的壳,皓月是他的公主,他怎么能让她和自己一起背起那些重负呢?他真是糊涂了。楚老师说得没错,皓月跟他是不会幸福的。与其让感情在婚后的琐碎里消磨殆尽,不如现在就斩断情缘,各自寻找自己适合的对象。
一觉之后,他忽然清醒了,爱情与他是奢侈品,他需要的是一个伴,一个平凡的女人,皓月显然不是,她是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他配不上。
那天之后,他没了再见皓月的勇气,他谎称出差对皓月避而不见。
他很快认识了一个和他年龄相当的女人,是一家大型商场服装专柜的服务员,人长得挺标致,还是他的老乡,两人见了几次面,倒还谈得来,女方恨嫁,他盼娶,两人一拍即合。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婚事就订了下来。
订下了婚事,他去楚老师家送结婚请柬,同时跟皓月说分手,皓月一定恨死他了吧!他想,这样挺好,他没有退路了,她对他也只有恨,她还年轻的很,没有他的存在,抛却了对他的留恋,她会很快投入到新恋情中。
将近两个月没见面了,皓月一看到他又惊又喜,她当然料不到在这将近两个月里发生的事,他说来送结婚请柬,她吃惊地拿过他手里的结婚请柬盯着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她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赵锦晖,原来你所谓的出差就是去筹备婚礼了,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别人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隐藏得真深啊!为什么不讲真话呢?难道担心我会纠缠着你不放?你累不累呀!”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道德,可是没办法,我遇到了更喜欢的人,没办法再等你了。不过我还是诚心诚意地邀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如果有时间,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吧。”
“赵锦晖,你觉得我会去吗?”
“我的邀请是诚心的,去不去当然由你自己决定。”他故作轻松地说。
这样的嘴脸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恶。
三年的恋情就这样画上了句号。不用时过境迁,他就知道那三年是自己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如他预料地那样,皓月没来参加他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