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顿的斗篷被一阵诡异的风瞬间送离天际,迅几乎不能相信眼前这个人是活着的,眼窝深陷,头骨和颧骨的形状清晰可见,风吹过,雷顿的裤子随风飘动时,这个巫师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没有腿而飘在空中的可怖老人,又或许,面对迅的更只是一件空荡荡的战袍。迅已经开始有恐惧感了,死亡的气息让自己害怕,迅见过的干尸似乎都比眼前这个人更有生气。
“嗯,我感受到了,恐惧,你毕竟还是个孩子,孩子们见到雷顿好多都会吓哭。但是你没哭,你不足够小,但是不哭的人会让雷顿有折磨他的兴趣!”雷顿说话时,迅依然看不到他的嘴巴在动。
“我是怕,士兵们围着的时候我就一直怕,但怕让我更加想活着,让我更能清楚地看到你,杀掉你。”迅已经开始在心里吟唱洞察咒,这不仅能让迅看得更远,听得更多,更让迅的所有感官都更加敏感,甚至能感到身边的微风哪一处变强,能察觉雷顿的手指哪一根微微地弯曲。洞察咒更让迅开始担忧,因为他听到了一阵鲁莽的脚步声正从远处,比其他士兵的脚步声更加果敢地向着自己这里靠近,这让迅不能再等了。
“可怜的孩子,你根本没有胜算的,天底下能赢老雷顿的老家伙已经消失了。”迅眼睛如豹子般发出慑人的凶光,而同时地上的一把剑飞向了雷顿,但雷顿直视着迅的双眼,迎着迅的慑神咒完全没有受到一点点干扰,迅感受到了雷顿身前有强烈的气流,飞向雷顿的剑竟然瞬间被气流击断,雷顿应付迅的杀招时,话语中没有任何气息的不畅:“越来越像那个老家伙了,这么小的年纪竟然已经能够三重吟唱,慑神咒用来干扰,疾风咒让你足够快的把剑捡起向我扔来,而你显然明白我怎么打下了你的剑,是因为洞察咒一直在被你暗暗吟唱着。”雷顿似乎还没有进入到战斗状态,他好像对说话更感兴趣,时隔多年,迅却清楚地记得当年白胡子和雷顿面对面时,雷顿也是喋喋不休,而当他终于不再说话时,白胡子开始七孔流血。
“但都没有用,孩子,那个老家伙有没有告诉过你,巫师如果存在着绝对的巫力差距时,巫力低的一方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巫师不是战士,还可以靠着意志和拼命创造些奇迹。”雷顿依然在说话。
“就算我杀掉了你,一样会死在这里,人数上的优势一直是你们这些人的手段,如果只是你一个人……当年白胡子不会死!”迅的进攻被简单地化解,这让迅也暂时没有了连续进攻的念头,他开始想要知道一些往事。
“哈哈哈……”雷顿的笑声几乎是一种慑神咒,“你说的没有错,尤里的确是因为其他人的存在败了,但不是因为那几个拿着兵器的武夫!”迅脸色变得难看,他第一时间明白了雷顿的话,但雷顿显然更喜欢把话讲的更清楚,“是因为你!我猜白胡子一定没有教过你黑巫术里一个甚至遭到巫师自己禁忌的巫术吧。”迅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
“血咒,无差别攻击,只有强大的巫师能控制这个咒语的范围。当你看到尤里眼睛鼻口里流出的血时一定以为是中了什么咒语,但那恰恰是他自己在吟唱。”
迅表情开始变得难看,洞察咒早已停止吟唱,迅看起来真的太需要知道多年前白胡子死的真相了:“血咒到底会怎样?”
“啊!就是这样,你知道自然巫术让我变得有多孤独么?”雷顿木讷的双眼里竟然真的留下了眼泪,“我多么需要一个人陪我说说话啊。”鳄鱼的眼泪转瞬即逝,雷顿没有表情的脸突然出现了可怖的笑容,充满了讥讽和嘲笑:“一个小毛孩子为什么能当着我们的面带走我们的敌人?因为这个孩子是在救我们啊。”雷顿故意停顿,歪着头意味深长地审视着愣在原地的迅,“血咒,吟唱时施咒人自己会流失血液,而之后则会抽空最靠近自己那个人的血液作为补充,接下来所有在巫师划定范围内的人都会被自己的灼热的血液烧死,那将是……”
“我没有死。”这一次迅隔空打出一拳,他的动作也许只有雷顿看得到,也许雷顿沉醉在自己讲的故事中就看不到,但雷顿话语的停顿意味着他看到了,并化解了。
“哈哈哈,很聪明,你明白了看不见的攻击比看得见的剑更容易得手,但是你忘记了,空气只听自然巫师的话。”雷顿的表情笑得更加扭曲,“你没有死是因为尤里是巫王,他太强大了。我见过四次血咒,这是唯一一次见到血咒竟然可以被取消,只是取消并不难,尤里竟然还可以不让自己死掉,但是……”雷顿的脸笑得更加扭曲,“你竟然碰了他,一个吟唱强大黑巫术的巫师是没人敢接近的,但咒语越强大的巫师身体就越脆弱,哪怕有人就轻轻摸他那么一下,都会成为一次致命的攻击。我当时完全处在恐惧中,更没有察觉到他已经取消了血咒,我还等着看你瞬间变成干尸,和我们一起魂归自然。哈哈哈哈哈……迅,你救了我们,你杀掉了巫王,救了屠戮你村庄的敌人!哈哈哈哈……”
雷顿突然停止了笑,他的表情恢复了平静,而在他和迅中间的半空中空气已经被控制,一瞬间几片风刀向迅袭去;迅的脚下已经被藤蔓缠住,是藤蔓,不是玖丝所吟唱出的那种无力的枯树根,藤蔓还在生长,如蟒蛇般用力收勒;迅的背后,远隔数十米的喷泉里的水竟早已飘到迅的背后,柔软的水变得坚固如冰,形成一把利剑刺向迅的后心。
而迅,就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只是一瞬间,迅的双腿被勒出血,风刀打进了迅的身体,冰剑的尖端从迅的胸口穿出!
而雷顿,终于安静了,他默默地转身,准备离开这个自己觉得毫无挑战的战场,但雷顿的身体却突然一震。
雷顿身后,迅的残影消失殆尽,出现在雷顿身前的是已将剑刺进雷顿身体的迅,还有那个一直在拼命奔跑的鲁莽的胖子——科里缩图,科里缩图在脑海中听到了迅的说话:“让他不能动。”听话的胖子现在依然牢牢抱着雷顿的腿。
“我早已知道是我害死了白胡子。”迅看着雷顿,脑海中瞬间回想起多年前无意中听到的科里缩图和亚利休斯的对话,在那之后,迅向所有对巫术有所了解的人们打听消息,各种不太可信的传言中,迅用自己聪明的头脑大概理出了自己害死白胡子的真相,而就在刚刚,迅证实了自己所有的猜测大体正确,但迅更知道,让自己看起来容易被攻击是比吟唱洞察咒更有效的防守,被低估,才能攻其不备。他只是最大限度地吟唱了双重的疾风咒,一个为自己,一个为科里缩图。
突然,迅猛得拉起科里缩图,两人瞬间和雷顿拉开了十米的距离,但还是被瞬间挤压爆炸的气流弹出更远,两人的口鼻都渗出血迹。
雷顿拔出长剑,他的血液竟然在广场的石板上开出了鲜花。雷顿变得一言不发,广场上晴朗的天空瞬间变得乌云密布。
迅突然惊恐地对着科里缩图大喊:“闪开!”这一刻,迅明白了雷顿名字的含义,一道闪电破空而下,击中了愣在原地的科里缩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