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柳镇是天桑郡边缘的一座小镇。
镇外三十里的一处山坳内几座破旧的草屋错落。
天刚蒙蒙亮，里屋便有了响动。
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响起。
大牛坐在床沿，紧了紧脖子下的小袋子，起身朝院子内走去。
院子里面早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踩上去吱吱作响。
大牛来到院子角落，这里正静静地躺着一担干柴与一口水缸，缸沿上结起了一层冰，似乎已经是昨夜的事情了。
熟练地抄起一根千担插起干柴，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有些发冷的手掌，虎腰弯曲，呼喝一声便轻松挑起了这百余斤的柴火。
颠了颠重量，嘴角带着微笑，满意地朝外面走去。
“大牛，吃了粥再去吧？”
不知何时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妪已经披着件短一截棉衣拄着拐杖立在屋门前。
大牛一愣，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回过头去。
“婆婆，您腿脚不方便，还是早些会里屋去吧，屋里暖和，这三九天不知道又要冻掉多少棵树，我得赶早将这些柴火拿到集市上卖了去。”
说着便朝院子外走去。
邹婆婆含笑着点点头，轻轻咳嗽两声便听了大牛的话回里屋去了。
一路上虽然大雾迷蒙，但也有些早起的村民，遇见时候不免相互招呼。
“付家大婶儿，您也去赶集啊？”
“哟~原来是大牛啊！我们家那娃子天天吵着要吃甜橘，这不！早起去集市上看看去！”
··········
大牛一路上挑着柴火沿着山路走了三十多里都没有歇息，若是寻常青年早就累的气喘吁吁，但大牛只是额头微微起汗，并未感觉多累。
此时正值早市，大街上早已经人来人往，吆喝声不绝于耳。
大牛一如往常地挑着干柴来到街角，放下干柴，坐在上静静地发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只知晓是去年邹婆婆在河边找到了自己，带回家给自己敷了些草药。
而自己醒来后却是什么都忘记了。
村里人见自己有把子力气，也就将自己留了下来，现在自己住在邹婆婆家里。
农忙时候能帮上乡里乡亲一些忙，自己就靠着砍柴卖柴度日子。
一想到自己失忆前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大牛便紧了紧脖子下挂着的小袋子，低头陷入了沉思。
·········
或许是像王先生那样的秀才吧？
大牛有些期待。
他对于镇里唯一一位能识文断字王秀才相当崇拜，每每王秀才授课他都会去蹭座儿。
自己对于这文字有这般的浓厚兴趣，想想还真有可能！
再一想也不对。
自己又或许像是李家少爷那般的阔少，一顿饭都能花上半两银子！
据邹婆婆说，刚刚遇见自己的时候，自己身上穿了一件绸缎做的衣服，村里人都没见过，想来以前自己的家境也差不到那里去。
嗯~这个也有可能····
越想越是开心。
“喂！大块头，你这柴到底卖不卖？”
一声清脆打断了大牛的思绪。
面前两位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亭亭而立，正像是主仆二人，一红一绿，好不显眼。
那名绿衣丫鬟打扮的少女正怒视着大牛，鹅蛋脸，说话间秀眉弯曲，定然是个美人胚子。
而那名红衣少女则是望向街口，似乎心思不在这里。
大牛略微有些尴尬，脸上爬满酡红。
“卖···卖！一担干柴七个铜子儿！”
绿衣女孩抬手扔给大牛一堆铜钱，说道。
“你把这柴挑到张家米铺去！”
说完便一蹦一跳拉着红衣女子向街口走去。
大牛拾过铜钱，略一细数，却发现多了两枚！
“哎~这···这位小姐，钱给多了，给多了！”
大牛连声唤道，扬起手中的两枚铜钱。
那名丫头摇头挽着红衣少女的臂弯，回过头咯咯地笑道。
“小姐，你说天底下还有这般傻子？多给了钱都不要？”
红衣女子这才将目光落在大牛身上，麻衣裹身，腰间还有几处补丁，一看便知是个穷困的农家小子。
转头微微瞪了一眼笑的花枝招展的小梅，却是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
绿衣丫头古灵精怪地吐了吐香舌。
红衣女子微微一笑又回过头，目光柔和，对大牛说道。
“这位小哥，多出的两枚铜钱姑且算是你挑到张家米铺的工钱好了！”
声音柔软，仿若有能够化开这三九天的霜雪一般的温暖。
待到大牛回过神来，面前哪里还有两人的身影？恐怕早已经离去。
微微叹了口气，这种富人家的小姐还是少招惹地好。
低头收拾一番东西，将九枚铜板珍之又重地放入胸前的小袋子，挑起柴便朝这张记米铺走去。
盏茶的功夫，大牛就停在了一处店铺前，店铺的门框上是新上的红漆，但从磨得光滑发亮的门轴处却能看出这间店铺已经有了一定的年成。
门梁上挂着一块牌匾，写着张记，倒也规规矩矩。
嗯，就是这家了！
门边上摆着一袋袋雪白的大米，一位小斯模样的男子正在打理。
大牛拍拍身上的灰尘，上前拉住那名小斯说道。
小斯一抬头便看见了大牛，也是一愣，这大清早的刚开门，一般不会有生意的，现在却是冒出来一个。
不过为人倒也随和，笑着说道。
“这位小哥有什么事么？”
大牛微微拱手：“这位小哥，刚才有两位小姐让我送柴来！”
“哦~那肯定是我家小姐，行行行！你就将这柴放在这里吧！待会儿在下抗进去便是。”
小斯一拍额头，想起了大牛所描述的两位是谁了。
大牛点点头，取下柴上面的千担将其靠在门框边，却是没有立刻离开，揶揄着神情。
他卖完柴一是为了买些粮食回去，只是这身上只有百余文钱，待会儿还要去买一样自己朝思暮想的东西，买米自然有些不够了。
小斯似乎看出了大牛的为难，笑着问道。
“这位小哥，是不是要买米？”
大牛尴尬地点点头。
“只是我身上没带多少钱，你···你们这里有粝米卖么？”
小斯略一沉思，随即点点头说道。
“前儿个米铺刚好收了些粗糙的粝米，只要十七文钱一斗，你可是赶巧了！”
“真的？”
大牛面色大喜，连忙取出五十一文铜板。
“我要三斗！”
···········
半晌之后，大牛满意地扛着一袋米从张记米铺中走出。
径直地走向镇子南边的一家书铺！
他要买书！
一想到今天就能拥有一本属于自己的书，大牛心里就抑制不住地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