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五天的时间,张猫一直都神色萎靡的趴在地上,始终都没有再挣扎一下,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甚至连活下去的信念都已经消失,生息在一点一点的消散,让他犹如一具死尸一般,只是在他的双眼中还能看到一丝代表着他依然还是个活人的孤独和哀伤。
诸葛侯依旧会时不时的出现在远处的虚空,但每次却都只是静静的观望,看到张猫越加萎靡的神情,叹息一声后便会再次消失。
又是平淡的一天,张猫在漫长的孤寂中渡过,他的精神也变得更加的萎靡,此时的他早已感觉不到肚中的饥饿,孤独如同一个漆黑的牢笼,将他完全封锁在了其中,渐渐的吞噬着他的意志,消磨着他做为一个生人的一切感受。
在他被压在小山下第七天时,清晨的初阳温暖的照射在他的身上,然而此时的他已经感觉不到,或者说根本就无心去感受,双眼中仅留的那一丝孤独和哀伤的神情也似乎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渐渐的变得越加呆滞。
第八天,有风吹过,冲动着他的头发,却吹不去他的颓败和哀伤。
第九天,阳光很炙烈,炙烤着大地,同样也炙烤着他,令他的生息变得更加的萎靡。
第十天,他的眼中没有了哀伤,只剩萎靡。
第十一天,张猫的眼中彻底的失去了神色,生息也几近于无,于太阳落山时,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似乎已经不再期望下一天的到来。
也在这一天的黄昏,妖月披着一身红装,于黄昏的最后一丝光明中找到了这里,不过却止步在了距离张猫数里远的地方,抬头望着静立虚空的诸葛侯,恭敬一拜,说道:“魔宗弟子妖月,拜见尊老。”
诸葛侯没有看妖月一眼,目光始终都关注着远处被压在小山下的张猫,却似乎早已知晓妖月来此的目的,淡然开口说道:“你来的不是时候,张猫正在闭关。”
“没关系,我可以在此等他出关。”
妖月显得非常的恭敬,再次向诸葛侯恭敬一拜后,盘膝坐了下来,静静地望向远处被压在小山下的张猫,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诸葛侯没再理会妖月,片刻后叹息着摇了摇头,身影渐渐变得虚淡,最终消失在了虚空中。
“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吗?有意思!”妖月轻声呢喃,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
第十五天,云雷竹林周围方圆数十里内很罕见的下起了一场大雨,这场雨来的突然,瞬息间便如倾盆,洗礼着不知干枯了多少年的焦黑大地。
妖月依旧盘膝坐在地上,五天里丝毫都没有动过,似乎真的是要在此等待张猫出关一样,即便是此刻的暴雨倾盆也不动分毫,而她的身周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雨滴在距离她身体还有一丈距离时便摇晃倾斜沉默避开,没有一滴能够落在她的身上。
诸葛侯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了虚空中,而他的身影却如虚幻一般,雨滴直接从他的身体上穿透而过,没有一滴留下,似乎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真实的存在。
见到诸葛侯的出现,妖月站起身来,恭敬一拜后,说道:“尊老,如此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闭关方式,是否有些太过冒险?”
“这场雨就是他的机会,他是生是死,在这场雨中将会得出答案,我相信他会明悟。”
诸葛侯的声音依旧平淡,但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远处,张猫静静的趴在地上,早已失去了感受的他却在这场雨中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在他的眼前,一颗早已干枯的的荒草自根部有一颗嫩绿的草芽正破土而出,在倾盆大雨的重压冲洗下,渐渐的展开成了一片嫩叶,而后嫩叶渐渐的长大,速度非常的快。
张猫看着这颗小草的成长,呆滞的双眼中也渐渐的有了一丝神色,有惊奇,也带着一丝疑惑。
小草长得很快,大雨依旧倾盆而下,却压不倒草叶的挣扎,半个时辰后,原本只是一颗嫩芽的小草却已经长到了一尺多高,也与此时,在草叶的中央,渐渐的出现一颗红润的花苞。
至此,草叶不再生长,而花苞却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含苞待放。
张猫看着这颗小草的生长,眼中的神色渐渐的露出了清醒,生息也渐渐的回到了他的身上,似乎随着这颗小草的生长,他早已萎靡的心也在渐渐的复苏。
倾盆大雨来的突然,去的也很快,一个时辰后便忽然云开雨散,露出了温暖的阳光,而那颗含苞待放的花苞也在此时,于第一缕阳光的照射下,忽然盛开。
一朵鲜红的花出现在张猫的眼前,红润欲滴,充满着生机,清幽的花香令他沉醉,也让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
早已经干枯的荒草,却在一场大雨中忽然复苏,像是已经蛰伏许久,只等这场雨的到来,于将死时把握时机,瞬间爆发积所有的生机。
闻着花香,张猫再次静了下来,但这次却不同于他原先萎靡的静,神色中透着的清醒,让他显得那么的自信与坚定。
花的盛开是因为根的静静等候,不知它已经在这里孤独的等候了多长时间,这场雨若是不来,不知它还要等待多久,忍耐多久,花是漂亮的,令人心情愉悦,然而根的孤独守候才是他能够开放的原因。
美好的背后藏着长久的孤独。
而它之所以能够忍受得了这样的孤独,则是因为它的静,不惊不扰的静。
想到这些,张猫忽然想到了诸葛侯说过的一句话:
“修行同样是孤独的,修行实则修心,人心不同,而道不同,所以修道永远都没有同行者,只能是自己孤独前行,于嘈杂中寻求心静,于生死间保持心静,于孤独中固守心静,静则通明一切。”
想着这句话,张猫喃喃的自言自语道:“心若不静,魂则驳杂。”
而后他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眼中的神色也彻底的静了下来,无悲无喜,更没有孤独与哀伤,有的只是毫无波澜的平静,如无波的秋水,深邃而安静,自言自语的呢喃也透着一股平稳的沉静:
“师父,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