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夜色皎洁，月光像绸缎般铺满了大地。
忙活了一天，莫凡已是腹中空空。他看向后院阁楼，仙儿的房间还点着灯，于是便来到后院，向着窗户大喊：“还没睡吧？来碗阳春面！”
“睡了，别瞎喊。”仙儿的声音依然充满怒气。莫凡笑了笑，上了楼，来到莫仙儿房门前，正准备玩笑几句，却听得房中传来几声哭泣。
莫凡呆了呆，旋即正了正神色，推开了门。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莫仙儿此时坐在窗户上，两条嫩生生的小腿在窗外晃荡着，看着皎洁的明月，此情此景宛如仙子临凡，此时的刁蛮小天女眼中却渐渐泛起雾气。“你什么都想好了，什么事都自有你的道理，可是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从那个破庙里，你把我救下来，我就一直跟着你，只要在你身边，什么事我都不怕。你是冥国里的恶鬼，我就是跟在你后边的孤魂，是你教会我怎么应对黑暗，可我还没准备好独自面对光明。”莫仙儿声音已然哽咽。“我真的害怕。”
一只手搭在莫仙儿的肩上，莫凡默默地坐在她身旁，将她揽入怀中。等到莫仙儿渐渐平复之后，莫凡缓缓地开口：“你在害怕什么？这个世界最该害怕的是那些没有力量的人，那些年的经历你忘了么？不为圣人，便是蝼蚁。你有这个天赋，不应该陪我耗在这里。”
“我今天那样胡搅蛮缠那两个圣女都耐住了性子，可见她们对你的重视，要不就是别有所求，但不至于对你不利。”
“那两个圣女看起来地位崇高，有她们照顾你我还算放心，但毕竟我不在你身边，自己就要好好学着应对，若是有人欺辱你，打不过就先忍着，到时候我一个个帮你讨回来。”莫凡看向明月，“总有一天，我会君临九天，没人可以轻视我们，相信我。”
莫仙儿止住了哭泣，呆呆地看着莫凡的宣言，在那些残酷的岁月里，这个人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莫仙儿忽然狠狠一口咬在莫凡手臂上。
“死丫头，你干嘛？”莫凡痛的大叫。
“混蛋。”莫仙儿从窗台上蹦了下来，走向房门。“说好了，你要来瑶池接我，最多十年，不要太久，你总得陪我一会。”
“你干嘛去？”
“给你下面吃。”房门被狠狠一摔。
莫凡看着手臂上的牙印，就像盖章的印鉴一般，殷红如血。
瑶池一行人定于三日之后启程，这三日莫凡关了忘归楼，倒是好好带着莫仙儿到处游玩一番。终于，离别的时刻到了。
古城古道离别人。
“仙儿，这是你第一次出远门，外面不像家里，要记得吃好喝好。”莫凡拉着仙儿的手，泫然泪下。“这是十两黄精，拿去作零花钱，别给我省。”
叶岚看着莫凡浮夸的表演，这几天她也算领教了莫大老板的无耻，此时此刻丝毫不为所动。
莫仙儿拍开莫凡的手，不耐的钻进马车。“该说的都说了，别烦我。”
“这孩子大了，翅膀就硬了。”莫凡尴尬地转头对着叶岚施了一礼。“还请叶圣女替我多加管教。”
“就你这个妹妹，我能管得住个鬼。”叶岚没好气地说。“莫老板不用送了，我们就此别过，以后你们可用我瑶池的碧雀联系，仙凡有别，还请莫老板多加努力，保重。”
“好说好说。”莫凡挥手道别。
看着车队渐渐消失在地平线，莫凡一直挂着的笑容逐渐消失不见，他久久伫立在城头，默然不语。知府大人站在他身旁，长叹一声，“仙儿这孩子，以后会明白的。”
莫凡摇摇头，笑了笑：“她早就知道了。”
知府大人惊讶地道：“本府从未向任何人说起过此事啊。”
“我俩相依为命多年，相互之间几乎没什么瞒得过对方的。”莫凡转过身。“我魂魄外溢，命不久已。那两名圣女也应该看出来了，仙儿也曾偷偷找过她们。”
“我与仙儿定下了了十年之期，估计也是她们告诉仙儿我的时间只有十二年了。”
“小友你也是个苦命之人。”知府大人抚须长叹。
“本就是死人堆里活下来，何来命苦？又不是全无希望，当年在死人堆中朝不保夕我都闯过来了，不过小病而已。”莫凡撇撇嘴，又看向远方。“不过仙儿，我虽不担心她受欺负，不过心里总有些不安。”
看着莫凡的身影渐渐消失，叶岚招呼一声莫仙儿。“你真不来看啊。”
“看什么看，看了就来气。”莫仙儿背过身。“这个笨蛋哥哥只会让人白白担心。”
“你是怕看着看着就不想走了吧。”叶岚调笑道。“不过莫老板的确是个奇人，或许他能找到方法也未可知。”
“你我都知道这可能性微乎其微。”萧月月看向越城方向。“魂魄向来是最神秘的地方，纵是师尊也不能参透，魂魄尽管被肉身所护持，但仍然会慢慢衰败，更何况他魂魄外溢，每时每刻都比常人消散得更快，最多十二年，便会魂消魄散。”
“但还是有希望的是吧？”莫仙儿转过头，看向萧月月。“你不是说过九幽聚魂草么？”
萧月月本想否认，但看着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不知怎么话到嘴边却变成：“嗯，只要他能找到。”
“那他就一定能找到！”莫仙儿斩钉截铁。“他说过祸害遗千年，他就是个祸害，一定能活一千年。”
萧月月呆住了，她透过卷帘看向越城的方向。
那传说中人皇才能寻得的东西，他真的能做到么？
送别了圣女一行，莫凡便与邹长老约定，两日后便启程前往青云宗。旋即莫凡便去拜访了知府大人。
“你要修习浩然决？”知府大人坐在书房之内，正开始写着一副字。
“我的时间不多。”莫凡苦笑。“能早点修行就得抓紧咯。”
“修行之道，殊途同归，只不过侧重点不同。大体分为儒释道三家，道家重真元，佛家重肉身，而我儒家重神魂。这本浩然决老夫也听说过，它上次出现着实令人震惊，本以为已经失传，没想到竟在瑶池手中，浩然决修浩然气，固神魂，养精魄。虽然无法解决你的问题，但亦可稳住你的神魂，若是你修到高深境界，想来会有所裨益。”
这时知府大人展开字幅，上面写着“浩然决”三个大字。
莫凡只觉一股浩然正气扑面而来，这股气势已然凝成实质，冲击着他的神魂，顿时一阵天旋地转。知府大人见此，收起字幅，大喝一声，一阵清凉冲进莫凡脑海。过了好一会，莫凡才回过神来，旋即默默低头，品味着刚才的意境。
“这便是浩然之意了。”知府大人点点头。“儒家功法主修神魂，化星力入灵台，以势压人。儒家之术初期威力不显，修行艰难，然到最后神魂稳固，可达言出法随之境。”
知府大人跟莫凡细细讲解儒家之法，略微提点了下浩然决的入门，最后才道：“你时日无多，要破解魂消魄散之劫，只有三个办法。”
“一是天资绝顶，习得多家功法，相互印证，独创奇功，以智破劫。二是精研猛进，专心一意，佐以大气运，晋身神圣之境，以无上修为破劫。”知府大人顿了一下。“这最后的方法，便是找到九幽聚魂草之类的天材地宝，以外物破劫。”
“九幽聚魂草？”莫凡疑惑。
“传闻在冥府之地，九幽黄泉的源头生长的神奇仙草，可聚人神魂，哪怕是已死之人，只要时日不久，亦能复活。但冥府之地乃死者之国，神圣强者亦难以脱身，自古以来，唯有万年以前的人皇独闯冥府，得到数株而已，而后人皇失踪，那些聚魂草也消失无踪，以你的情况，自然无需整根聚魂草，哪怕仅有一小段便足以。”
“听上去都不靠谱。”莫凡苦笑。
“生命是天地最为精致的造物，魂魄外溢者本身万年难得一见。”知府大人抚须叹道，看向窗外的夜空，仿若追忆往事。“所以我说，你的命真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