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中,零零散散错落着十几堆篝火,多数篝火旁都是熟人围在一起,互相的交谈着,但他们都有一个动作,那就是时不时都会看向最外面,距离所有篝火都要远一些的篝火。
那堆篝火旁,不同于其他篝火一堆一堆的人,只有两个人,正是白歌与那名被通缉的劫匪呼守望。
而距离这堆篝火旁的是络腮胡老男人张季与柳家姐妹,她们带着一种好奇,担心的目光看着白歌他们。
白歌仰天躺在地上,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漆黑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的呼守望早已经没有先前冷漠傲气的神色,变得激动,拘谨起来。
“大人,你,你现在怎么……”
呼守望显得有些紧张的说道,可是还是没有说出来,似乎在怕什么。
“我怎么了?没错,我废了,我不能修行了!”
躺在地上的白歌伸手从一旁的地上摘了一根草,塞进嘴里,叼着淡淡的说道。
在白歌嘴巴中是淡淡的语气,而在呼守望的耳朵里却是惊天霹雳,他一个哆嗦,他的眼神中瞬间充满了泪水,一个大男人似乎就要快哭出来了。
“出息,老子教你,就是这么教的吗?”
远处的一群人于是惊恐的看到了这么一幕,白歌这么一个连凡士境修士都不是的家伙,突然从地上做起来朝着布衣境的修士通缉犯呼守望头上打去,大耳光子,不是一下,而是好几下。
卧槽!
在这个以修行为尊的世界里,哪个低等级的修士或者普通人敢冒犯高级修士?
而且还是如同教训自己随从一样,大耳光子伺候,看的旁边那堆篝火旁柳家姐妹还有络腮胡老男人张季目瞪口呆,尤其是柳云儿小萝莉简直是下巴快要掉下来,她扭头问向一旁的张季:“季哥,我没看错吧!鸽子居然打呼守望那个血腥暴力狂。”
但是没人回答他,毕竟这件事张季与柳如儿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大人,当年你可是……”
呼守望真的哭了,一个大老爷们真的哭了,眼泪如同不要钱似的,哗啦啦的流着。
白歌看样子本来还准备给这个丑到一定境界汉子两巴掌,可是看到呼守望哭泣的样子,他心里骤然一紧。
轻轻从半空中放下自己的巴掌,白歌拍了拍呼守望的背部,然后故作轻松的说道:“当年军师还不是一样吗?什么修为也没有,还不是能力通天啊!对了,既然你都活着,军师也一定活着吧!”
“军师,呜呜……军师残了!双腿都没了,四哥,大哥,二哥都死了!连尸首都没有!三哥不见了!呜呜……”
听到这个消息,白歌浑身剧烈的颤抖着,他早就想到这个结果,可是当他听到这个消息后,他还是忍不住眼眶红了起来。
“那家里人呢?”
“家里人都还好,我们出事后,易侯爷就觉得不对劲,然后安排了所有的皇城中我们的人连夜出了关!现在在明禅国内。”
听到这个消息,白歌通红的眼眶还微微有些恢复过来,他又拍了拍呼守望的肩膀,硕大的汉子像个小孩子似的擦了擦眼泪还有流出的鼻涕,只是不停的抽咽着在一旁,也不说话。
“你为什么抢劫?我没有告诉过你们,不要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吗?”
平复了半天心情的白歌突然想起什么,恶狠狠的盯着呼守望的脸庞,似乎他不给出一个说法,就一巴掌打死他。
堂堂一个布衣境修士在一个普通人面前,却如同儿子见到老子一样的害怕,不!这不是害怕,这是发自内心的敬畏。
“飞廉营的三百兄弟们都死了,就剩下我野子一个人,他们的全家老少都没有经济来源,我要替兄弟们养活,我没有办法,我又不会其他东西,我和小乱一个在这里劫持商户,一个在北江行省。”
飞廉营三百兄弟全部死了?白歌眼前骤然出现当年那队自称全天下最厉害的斥候军—风伯飞廉营!
这一刻,在刚刚刮起的微风中,他耳边仿佛依稀还能从这风中听见那曾经一声声的询问:“帅领,为啥叫风伯飞廉营啊?有啥意思?”
等等,小乱?在北江行省?
“小乱在北江行省?他有没有事?”
提到小乱这个名字,白歌的眼中露出一丝丝的关切,他抬头问道。
呼守望已经恢复了平静,在白歌面前的呼守望早已经没有了冷漠血腥的样子,反而是憨厚无比。
他摸了摸头:“后卫遁神银灵子营是跑的最快的,尤其是小乱子,他灵着呢!不过二百多人只剩下几十号人,他们好多人听……听说大人死了,都躲了,不过每年去东……那里扫墓的时候,都会碰见他们。”
白歌点了点头,他起身朝着马车而去,他累了,呼守望看着起身离开的白歌,强壮的臂膀抬起来,却没敢说什么,脸色有些痛苦的放下了手臂。
“我没有修为,照样是你的白哥,野子,放心吧,失去的,白歌带你拿回来,我们起来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我在,安心睡觉。”
就在呼守望心底越来越冷,越来越痛苦的时候,突然这么一段话如同天籁之音传入他的二种,他眼中原本暗淡的神色瞬间亮了起来,一点停顿的感觉都没有,他有那么一丝的怀疑,可是瞬间就变成了无比坚定的眼神。
在呼守望,不!曾经名唐野的这个男人心中,他的白大人永远不会骗他,就像那年在落日坡!
柳如儿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这样好奇,她无法想象一个年龄看起来并不是太大的青年,会是落日坡曾经的战士!而且附近血腥无比的布衣境强者修士劫匪会对他下跪,还叫他大人?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夜平淡,仿佛白歌这些日子里淡然的心情一样,但他却知道,暴风雨会来的,人们都说暴风雨过后,天空一定会晴朗。而人们忽略的却是,暴风雨都是在天空中晴朗的时候一点一点的凝聚的,凝聚的时间越长,那么降临的暴风雨就越大。
白歌在创造属于自己的暴风雨!只是他在一步一步的完成,因为他要很谨慎,他怕,他怕每日晚上都会做的梦魇,梦里他的那些好兄弟都在冲他喊:“快走!快走!求你了,大人!”
清晨来临,属于白歌的暴风雨没有来临,岭林行省的雨季却来临了,岭林行省的雨季已经来临了,而白歌他们也会在过了面前这最后一座城离开岭林行省境内。
天空中已经淋淋沥沥下起了小雨,渐渐的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打在马车上,车外的修士们都披上了油麻蓑衣,可以暂时抵御雨水,不过却抵挡不了寒气,不过好在是修士们身体都很强壮,不碍事的,如果是普通人早就感染风寒了。
车队早已经开始行驶了,在午时时分他们会进入最后岭林行省的城池休整,然后明日一早进入北江行省。
白歌的马车护卫早就换成了呼守望,除了白歌,其他人对于这个布衣境的修士谁都很忌惮。
终于靠近了这座名为太白城城池!
就在越来越靠近城池的树林之外!
突然,原本行驶的好好的车队突然停下来了,感觉马车停下的柳如儿看了一眼身旁已经因为天气潮湿睡去的妹妹掀开车帘想问问怎么了,她掀开车帘透过密集的雨珠看到自己前一辆属于白歌的马车停了下来。
然后,那名她看起来野蛮的呼守望为消瘦的白歌打着一把油布伞跳下了马车。
然后,她惊讶的看到没有顾及泥泞道路的白歌和为他打伞的走到了一块高大的青石碑面前。
这块石碑柳如儿有所耳闻,据说这是当年武穆大人白牧留下的,上面留下了常人看不懂的画符,似乎在告诫世人什么,柳如儿有些不明白,白牧去石碑面前干什么,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两个人都姓白?不会是……
漫漫而落的雨珠下,城外数百人蓑衣修士好奇的目光下,不远处城墙下慵懒的士兵目光下,泥泞的道路上,高大的青石碑前。
一名青年与一名高大的蛮汉半跪在石碑前,青年眼中流下一行清澈的泪水,口中喃喃而语:“我白牧来了!你们准备好四面楚歌了吗?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