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社区异乡,这个十二人的小剧团共排了三出戏,一年半后散了。
房淑亭对着饺子想起团长那年的英姿华发,他喜欢后入式,平均五分钟以内完事。
坦白讲加入这个剧团确实改变了房淑亭,至少让她对演员不再抱有幻想,同时也积累了订餐订场地,联系资助方的经验,也让她将其当作正式的工作来做了。
天色一暗下来小区的林子里就有蝙蝠,这些东西因为看不见所以飞的特别没规则,横七竖八的给人种要逃难的假象。
丈夫出现在蝙蝠横飞的夜幕下,今天他看起来趾高气扬,仿佛从脚趾到牛皮藓都升华了一般。
进门后身上一股酸辣的气味,那是知道家中无饭才特地吃了再回来的。
脱了涤纶外套挂上椅背,情绪因为丈夫的到来而有了起伏,不知好坏的起伏,犹如海上卷起的潮汐,是推向孤岛还是新港无人知晓。
丈夫头发以中央为圆心开始枯萎脱落,但脱落到一定程度后就不自然的戛然而止,刚开始时他辩称那是因为大学足球队头球出色的缘故。
但这理由恐怕连邻居家的狗都不信。
他进了卫生间携上牙刷牙杯开水洗澡,丈夫爱好在洗澡时一心多用,左手刷牙右手洗发,下面还不忘****。
这一同时进行的动作让他有莫名的成就感,自认为像世代伟大的科学家般分秒必争。
怎么会爱上他的呢?或说怎么会嫁给他的呢?房淑亭像许多大龄妇女一样想着这个问题。
在一次为剧团争取演出场地时相识了丈夫,当时他戴个黄色安全帽在快建成的舞台边装模作样的检查。
后来的被追求、被求婚,都发生的很快,快得像一不留神就戴上了婚戒。
房淑亭讲不清是否爱他,可当时至少是不讨厌的,丈夫虽没团长的英姿华发,可偏执的追求表达爱慕之心也让房淑亭感动过。
加之当时事业不顺,房淑亭也三十出头,她感到了疲惫,那是对人生的疲惫,近似于前方的路总是黄土,没有半点美景。
而丈夫的出现让她产生了“或许该改变下”的念头,也正由于这念头她亲吻了因顶球谢顶的男人,建立了一个家。
从浴室出来丈夫套上睡裤,在镜前盯视蛀牙,黑乎乎的口腔像兽之口,不带感情,隐隐可恶。
夫妻是不是都有过宁愿单独在家也不想看到他(她)的念头呢?一个人在家自由,多了那么个人反倒不自在。
是对方于无物,宁可多看几眼盆栽植物也不愿在爱人脸上停留一秒。
擦肩而过后丈夫开电视看体育新闻,国际羽毛球竞标赛中国毫无悬念的全揽前三,老是当胜利者的比赛有何意思呢?
房淑亭在同张沙发坐下,陪他看了会儿。
“什么时候也教我打打吧。”她对着电视说。
“你?”
“嗯,我能打吗?”
“算了。”
“我没人家打的好吧。”
“不知道你也会打。”
“我不会啊,所以要你教。”
“算了。”
“是嘛。”
房淑亭想,丈夫的外遇对象羽毛球肯定比自己打得好,做酸辣鱼也有一手,而且不介意他边洗澡边刷牙边****。
房淑亭淡笑着,扪心自问并不是太在意这些。外遇也好、离婚也罢,如同写入基因中似的是注定了的,她刚才如此“讽刺”只是想让自己乐一下而已。
现在目的达到了就回了房,看外面觅食汹涌的蝙蝠。
孩子,无疑是婚姻中的保险锁。
没有孩子的婚姻是不堪一击的,起初房淑亭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当渐渐心焦,看到街上多少妈妈拉着孩子散步时心中就感到不安,而后惶恐。
试过一些方法,也去医院做了检查,花了不少精力与情感,可胚胎就是难以在子宫中着床,一不小心就流产了。
每次流产灵魂就像被抽了一层,永远恢复不了。
之后,不知从何时起也不努力了,做起安全措施。再之后,夫妻相敬如宾,连肌肤之亲都觉得是种罪恶。
丈夫踏上了另条路,和房淑亭渐行渐远,而作为不孕的妻子来说是无力指责丈夫什么的,甚至她都害怕指责,害怕提起这事,索性去寻求其他“寄托”。
可那寄托在哪儿呢?陪伴她的又是什么呢?
是一成不变的剧团后勤工作,是对自己偏爱有佳的老编剧老导演?还是那个脚跟处的影子?
当韶华散尽,什么都离她而去时好像只有影子陪在身边。
房淑亭开始写剧本了,脑中一幕幕场景若能诉诸文字的话想必是个不错的解脱。
借着老编剧的帮助,学习个中技巧,同时也相应的展现自己“天赋”。
那老头丧了偶,欲望却不减,皱巴巴的皮肤尽力想表现出昔日的雄风。
每次亲热都要放首老歌,大概是上世纪的摇滚,歌词为“表演一波波,抚平心头伤,田海一圈圈,扫尽眼前愁。”
唱的满激昂,伴随这歌****,心中还像教练般默念口令。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男人到底是由什么构成的呢?即便到老还是那么丰富多彩。
房淑亭想做编剧并不难,自己也能写出剧本,并且一发不可收拾的陷了进去。
就像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崭新的世界,孤儿院的同伴、辅导老师、工人广场的临演、团长、丈夫、外遇,统统改名换姓,成为那一个个虚构却于现实中真实存在的人物。
她努力想让这些人物有血有肉,并且相互联系,自己则成为操控这些人物的笔者,掌控生死。
丈夫在外面睡了,电视里的解说还在商讨接下去的对策。成为催眠工具的电视倘若一关,丈夫必醒,而且还会理直气壮的来一句:
“关什么,我在看啊。”
明明呼噜震天,竟还大言不惭的说在看,是用**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