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多事之冬,据统计今年的离婚率到目前为止已超过去年,创下历史新高。对此桃乐西这批人好像负有十恶不赦的罪过。
不光扣奖金还开会批评。
但婚姻调解员真能通过巧舌如簧,讲一堆已劳燕分飞的男女说回同一张床上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为什么又要讲责任推到我们头上呢?桃乐西气愤的大为不解,这一气愤就更令她看来办离婚的人,各个都家破人亡,永世不得翻身才好。
自己都没钱了还要再掏出两千块来,给陈正浩去“杀人”,这世上还真无趣,处处生满蓬蒿烂草。
刹那间她觉得没有什么(哪怕一件事情,是值得留恋的了)。
午休时分桃乐西逛着民政局附近的商场,夏日骚动的热闹场面像遥远的梦境,古板昂贵的冬季套装占据大橱窗,路上买了个发泡面包边啃边回民政局。
刚一进大堂就瞧见了个似曾相识的背影。
一个白色风衣的影子。
房淑亭?正如此狐疑间另一个穿着羊毛衫的中年男性走近她,两人没任何交谈,一块坐在冷冰冰的不锈钢椅子上,等待下午业务的开始办理。
交上表格时才知道两人是夫妻,房淑亭对相识的乐西微微笑了笑,但那肤浅的笑中似饱含心事。
按程序还需要进行最后的劝解,以缓和的口吻做最后一步微薄的“努力”。
请在考虑考虑,非到了离婚不可的地步吗?
在小房间中的调解无效,又一对夫妻离散。
由数字上看只是简单的1变2,但当你亲眼见到那一对对离散的男女,总觉得浮世凉凉。
协议离婚的夫妻表情平静,好像还在民政局门口礼貌道别。
男方走后女子折回大堂,与先前认识的桃乐西聊起来。
“本来想观察别人离婚心情的,没想到自己体验了一把。”
“看开点。”
“是啊,看开了。”
“可我不知道原来你真结婚了。”
“嗳,这话挺怪的。”
“有个姓郑的老头子一直在找你。”
女人愣了下,但旋即脸上露出奇异的神情,仿佛对乐西怎么知道这事好奇。
“说来也巧我有个朋友专门调查婚外情的,有时候我也去帮忙。一次那老头子拿着你的照片来公司,说要找照片上这个人,那老头自称是舞台剧导演兼编剧。”
房淑亭苦笑,看来真有此事并没认错人。
后来调查了一段时间发现房姐你……和另外一个老头子好上了。那时候还说你是黄昏骗子,专门骗孤寡老头的感情和钱。
“原来如此,我们还真的有缘。”
“房姐问题不在缘啊,我说你绝不是那种会骗老头子钱的人,我一直都很信自己的感觉,我觉得,你不是。”
“唔…是不是呢?”
“怎么,你是?!”
“我骗了一半啊。”她很坦然的承认,“骗了感情,可钱……”
“钱没骗到?”
“不能讲骗到是赚到才对,靠工作赚到。”
“我不明白。”
“很简单,这是工作。”她瞟了一眼觉得很聊得来的桃乐西,接着说,“有一种假扮亲人的活,我做的就是这工作,一些患了老年痴呆的老人整天想着儿女,可儿女又没办法陪在身边,我就假扮他们的女儿给老人做饭聊天,尽量让他们高兴些,顺带着也赚点钱,那些花钱请我的儿女们一次也没来看过老人家,他们花钱也只是求的个心安理得。”
“你扮成老头的女儿?老头认不出来吗?”
“脑子清醒的时候知道,可一糊涂就真把我当成女儿了,后来陪的久了也熟了,虽然知道我不是他女儿,可有人陪着总是开心的,也就慢慢习惯了。”
“原来还有这工作。”桃乐西叹一句,又想到照片上房淑亭在街边花园喂老人吃饭,称之为爸爸原来是在扮演他的女儿。
“可房姐你不是编剧吗?”
“是啊可就是无人知晓的编剧。”
“那那个郑老头……”
“他是舞台剧导演兼编剧,我跟着他学了很多东西。”
“那你们……”
“说来话长,我和我老公关系很僵,可以说是在他身上找到点安慰了吧,这样讲你明白哦?”
“明白一点点,那郑老又怎么害死了那个老头呢?老头家属都骂道公司来了。”
“这些等你下次我们吃顿饭再谈吧,在这里不好说。”
“也对。”
说着房淑亭起身,桃乐西送她到门口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
看着这位白色风衣女子离开,桃乐西感到了她身上某种强大的力量,某种或许该称为麻木的强大力量。
同丈夫离婚,间接害死一个老人,被人误说成黄昏骗子。
这些在房淑亭眼中竟都像过眼烟云,都能够轻描淡写的浅笑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