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条船在海上漂,时而轻微摆荡,时而狂风大作,一遍又一遍的震荡身体。
好像是入睡了好像是死了,但四周嘈杂,男音女吟的声音不绝于耳,每个人都像喊救命般的费力。
忽而一股力量,极为强大的力量将干扁的身躯吸引,如逆行的引力般肉骨魂一同被它引了过去,但大脑仍游离于这一切之外。
“怎么样,还活着吗?”
“很不好要马上送医院。”
“在这不能救吗?”
“直升机,马上打电话叫他们派直升机来!”
“可……”
“快打啊,马上派直升机来,这可是一条命啊!”
云海在脚下缓移,这个梦美极了,鼻尖闻到阵香皂的气味,真想去亲吻那气味。一望无尽的黑暗原来还有这么份愉悦。
早知道,就早死了……早死就好了……
高秀琴在直升机上抓着小女孩的手,那女孩像被从地狱捞上来的人似的,身上没有外伤,但内脏器官衰竭,必须马上送医院,在现场只能等死。
她到底受了什么样的苦……高秀琴用纸巾沾水擦着女孩的脸,擦着擦着心口热呼呼的,一阵热潮涌上大脑,让她的神情变得严肃与决然。
转而跳到直升机驾驶员身旁,催他能不能再开快点。
在巴彦淖尔的解放军医院,飞机一停即刻有推床上来将小女孩载入抢救室。高秀琴跟在后面跑,身旁的电视台记者不停追问她此刻的心情。
……
巴彦淖尔的气温在零度徘徊,由山中撤回来的救援队聚在医院的一间休息室中。队员们抽上烟倒上几杯热茶缓解这一段时间来的疲乏。
救援行动结束,十五名查尔村村民找到十三名,救出十名。另外三个因地震山体滑坡滚入山下,或被埋入山中。
但令人意外的是这次救援之中还发现了山中的一个秘密。
在沙日塔拉拜山里藏有大大小小五六个矿场,经过当地地质局矿业局的人调查后发现,皆是私人偷采矿场,而且在这些矿场中已发现五具孩童遗骨,这些遗骨的死亡时间至少有三个月。
得到这一骇人听闻的消息后警方立刻介入调查。
高秀琴此时才知道,那个被自己救出来的小女孩,很有可能就是矿场的黑童工。
她站在病房的窗前看着床上那好似脆弱不堪,实则坚强勇敢的生命,祈求自己那微薄的努力能得到上天“眷顾”。
过去在医院行医几十年,从没为哪个病人这样祈福过,就连自己的丈夫老辜也不曾有过。
但由瓦拉纳西回来并加入红十字队的救援队后,这样的祈福就有意无意的在心中产生。
或许可以说那是自身的“无依无靠”所催生出的祈福。
那是不幸之人,怜悯不幸之人的祈福。
白天警察来到医院,想要通过女孩了解更多私人矿场的事,但一次又一次被高秀琴挡在外面。
入院第十五天的清晨,窗沿上的冰棱正慢慢化开,高秀琴靠在椅子上打瞌睡,忽然被一旁病床的声音惊醒。
那怪异的声音像是在歌唱,又像在低吟,她想起这应该是蒙语,一下蹲到床边抚着女孩额头。
像有道力量通过手心传递到女孩的脑中,她安静下来伸了伸腿,正当高秀琴以为她就这样继续睡去时,女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痛苦的扭着头,而后一口咬在高秀琴的手腕上。
高秀琴都没来得及反应,腕上已印出血痕。那力道像是要把手上的肉给咬下来似的。
女孩做了恶梦,这才咬人手腕。高秀琴是这样理解的,伴随着这样的理解一同出现的是,女孩终于微睁开眼,像初花一样的眸子透出熹微的光芒。
小女孩不理解的望着病房,好像异星球投到此处的生物。
高秀琴高兴的笑起来,转瞬间忘了腕上的刺痛。她都想不起要去找医生,就这样与女孩四目相对,心中有难以形容的满足感。
“醒了…醒了?觉得怎么样呀?”
“……”
“哦没事了,这儿是医院,别怕。”
她按了下床头铃,不久后医生护士便赶过来对女孩的身体状况进行一番详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