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剩下林如风一人,雾气升腾缭绕在木桶周围,林如风已赤着身子浸泡在木桶里。浑厚浓重的中药味道有些刺鼻,黑褐色的药浴也有些发烫。
林如风闭目倚靠着木桶的一端,整个身子浸没在药水之下,只露出头部和脖子,下身则盘着腿。林如风的面色也被升腾的热气烘得红润多汁。
一如罗老夫人所言,这就要到了浸药中后半了,林如风渐渐地感觉到内腹开始发热,之后胀痛之感便涌了上来。不过,比起方才毒发深重之时,这点痛倒也不算什么了,林如风还是可以忍受的。林如风微微咬着牙,忍着挺了一会儿……
房门外,钟二在门口侍立着,老妇人交待下来的,若是林小公子有何不适或是有何吩咐,便可随时在侧侍候、听凭其差遣。
说起来,钟二内心深处是极为欣赏这位林小公子的,初见时他那洒脱不羁却又儒雅有礼的样子,使得钟二印象极为深刻,须知,那时的林小公子还是被囚禁的状态,眼睛亦是就近失明的,在此等状况下却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没有大吼大叫、没有歇斯底里,沉静如水、古井不波。他又不同于那些世家公子、王侯子弟,自信却一点也不桀骜,有礼却一点也不谄媚,当真是气质非凡。
更令人吃惊的是,这林小公子竟负有那般强大霸道的功力,怕是天下绝无仅有,就连老夫人也差得很远。
钟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着方才他那力量感暴强的臂力手劲,当真让人无语。若是论起来自己的武功也绝非是差劲的,但与其相比,就如小孩子一般,毫无还手之力。遑论他那有些变*态的气劲,平生仅见,想想便不寒而栗。
‘哎,若是这位林小公子能为我家老夫人与小姐效命,或者不言效命,哪怕是合力,哪怕是帮个忙,都会是罗家一个强大无比的助力。’钟二心中慨叹着,随后也在心里合计着,自己得将这位林小公子伺候好了,说不得可以使其不念旧恶、回心转意,自己就算豁出这张老脸也得把这林小公子留住了,哪怕给他跪下来磕头、认他做祖宗也在所不辞。
“钟伯,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猫儿不知何时出现在钟二面前,探着一张俏脸很俏皮地看着钟二道。
“啊,小姐……,没想什么,就是觉得这林小公子的确是厉害得很,若是他能助我们罗家一臂之力,就再好不过了。”钟二道。
“钟伯,你也太善变了!你忘啦,方才那家伙差点儿没掐死你!一掌差点儿没轰死你!你怎么还想让他助我们一臂之力?信不信他转脸就把你给咔嚓了!”猫儿略有些挤兑钟二的样子,一脸的不满。
“呵呵,不会不会,方才林小公子是因中毒甚深,以致着了疯魔,迫不得已才会那样。平时林小公子待人谦和有礼,是性格极善的人物。想必,从今往后若好好善待林小公子,说不得他会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钟二讪讪一笑,接着替林如风说起了好话来。
猫儿颇有些看不惯的样子白了钟二一眼,道:“钟伯,你要不要这么好心,你先前对付巨匪大盗的那股狠劲哪里去了?怎么,他掐你一那脖子一下给掐没了?哼,反正我可没你那么好欺负!”猫儿撇撇嘴一脸不屑状。
‘嘿,谁说给掐没了!我怎么就好欺负了!我怎么说也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七步断魂手钟二爷,会被人掐一脖子就缩了?会被人欺负?笑话,从来没听过如此好笑的笑话,哼,要不是我顾念大局,二爷我七不之内就能将那林小疯子的脖子给咔嚓喽。’钟二就怕被猫儿看扁,心里一股拧巴劲儿一下就上来了。
“小姐,你说吧,怎么收拾那林小疯子?”钟二撸起袖子一副要拼命的架势。方才还想着要好生伺候林小公子,想着给他下跪也在所不辞,这会儿转眼就倒戈了,要不猫儿怎么说,这钟伯也太善变了。
其实,钟二何尝不晓得轻重,何尝不晓得猫儿在用言语刺激他,但钟二还就吃这一套。说起来,这已是钟二与猫儿之间早先就形成的默契。从猫儿孩提时,钟二便随身护着猫儿,也时常与她玩耍,给她做些小玩具,给她抓些蜻蜓蝴蝶鸟虫,装傻扮丑做鬼脸逗猫儿玩乐,如父亲一般宠溺着猫儿、慢慢伴她成长。钟二与猫儿感情甚深,真如父女一般。而调皮如猫儿也时常会以稚嫩的声音说一些诸如:
“钟伯,我觉着你不敢带我出去玩……”
“钟伯,你怎么连这个都不会?”
“钟伯,你也太差劲了……”
“哎,又跟我想的一样……”
“钟伯,我是小猫儿,那你是病猫吗?你不是说你是老虎嘛!”
“啧啧,也不知是谁说的,打遍天下无敌手,今儿算是见着了,你的天下就是连四妞阿姨都打不过!”
“哎,我都不想说你什么了!”
猫儿每每打什么鬼主意时都会以一副看扁钟二的架势,或是小大人似的微微摇着头,或是唉声叹气,或是挖苦讽刺,或是一句“你瞧你瞧,我就说你怕了吧?”,或是单手抚额作出一副颇无奈的样子。而钟二每每被猫儿看扁时都是一副谁怕谁的样子,或是求胜心切,或是勇敢无惧,或是傻愣呆萌,或是急迫冲动,总之就是一副已经被猫儿算计到了的样子。
以钟二的年岁与经历怎会看不穿还是小孩子的猫儿的把戏,但钟二总会吃这一套。猫儿渐渐长大,业已明白钟伯其实不是不知道她的那些鬼主意,只是在迁就着她而已。不过猫儿并没有因为知道了钟伯在故意迁就她而停止这种游戏,猫儿还是会时常调皮地拿话激钟伯、看扁他,就如往常一般,亦如方才一般。
“林小疯子?咯咯咯咯,钟伯,这个名字起的好,恰到好处、恰到妙处,林如风,林小公子,林小疯子,他今日可不就是一个疯子嘛,哈哈哈哈,就这么叫他,林小疯子!”猫儿听完钟伯这随口起的一个绰号就觉得这名字起得太秒了,当即决定以后就这么叫林如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