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的一座茶山上,两个小姑娘背着背篓爬上山巅,鹅黄衣衫的那个冲着山下大喊道:“洛桑,回去啦!晚了爹爹又要罚你了。”
“知道了!”洛桑随手将刚刚摘下的茶叶往天空一扔,那茶叶转了个弯就落到背后的背篓之中。
山顶上那两个小姑娘,就是晞和和汐月,云江浔的两个双生女儿。
洛桑很忧伤。他从昆仑山下来,千里迢迢的去杭州找红尘,最后却被送到武当山。莫名其妙在纯阳宫转了一圈之后,又多了一个当武林盟主的师父,虽然有些不靠谱,但是功夫不错,对他也很好。他原本以为自己总算有个着落了。可是,师父去了一趟雁门关之后,却再没回来了。
云江浔说,师父找他的儿子去了。
洛桑问他,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云江浔说,可能不会回来了,以后,你跟着我。
洛桑点头。
云江浔武功很好,看起来比他那个不靠谱的师父厉害些。可是,他的脾气不太好,冷冰冰的。幸好,还有晞和汐月跟他作伴。
晞和、汐月长得很像,洛桑却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她们——气味不一样。
洛桑之所以跟着云江浔,还有一个原因——
在武当山的时候,一次晞和汐月去他的房间玩,他正一边蹲马步一边练习写大字。两个小姑娘就在去找些书来看,结果,晞和一不小心翻出一张纸来,惊讶的叫道:“呀!这不是我的吗?怎么会在这里?”
洛桑抬头一看,就见晞和正拿着一张琉璃纸,那张纸的角落里写了一个“晞”字。
那是上元节的时候,洛桑在新野镇的河中捡到的莲花灯的那张琉璃纸。
洛桑手中的笔一顿,墨点滴在纸上,“真的是你的?”
晞和点头:“是啊,这纸是爹爹做的,别处没有的。这上面写了我的名字,自然就是我的。不过,我是什么时候写的这个字呢?”
洛桑说:“晞和,你有什么愿望,我帮你实现。”
晞和听了笑起来,“为什么呀?”
洛桑说:“我是在上元节的时候捡到它的,那时它还是一盏莲花灯。姐姐说,捡了别人的莲花灯,就要帮她实现愿望。”
“是吗?”晞和笑起来,“那我可要好好想想。”
“嗯,想好了一定要告诉我。”洛桑认真叮嘱着晞和,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汐月盯着那张琉璃纸时的异样神情。
——
“走吧。”洛桑登上山巅,对两人说道。
两人却没有动。晞和拉着洛桑的胳膊直摇晃,说:“洛桑,快看快看,那是谁来了?”
洛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眨眼——那不是师父吗?
“嘿!”另一座山头上,水镜台也看到了洛桑几人,冲着他们挥手,“徒弟,为师终于找到你了!”
晞和和汐月忍不住笑出声来——水镜台那怪模怪样的装扮,加上那一声“为师”,真的是太怪异了。
晞和冲着水镜台喊道:“台叔,我爹爹每天都念叨你呢。”
水镜台听见云江浔的名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跑过来敲晞和的头,道:“小丫头就知道吓唬你台叔。”又摸摸汐月的头,“还是小和乖巧。”
洛桑无奈,说:“师父,那是汐月。”
“哦,小月最乖巧了。”水镜台摸下巴,左看右看,实在瞧不出有什么分别。
晞和笑起来,指着自己左耳下的脖颈说道:“我这里有一个圆形的胎记,汐月这里是月牙形的。”
水镜台凑过去看,又要看汐月的,被洛桑一把扇走:“师父,你好意思每次盯着人脖子看?云伯伯会生气的。师父,你怎么来这里了?”
水镜台挠脑袋:“想徒弟了。”
洛桑眨眼:“是被儿子嫌弃了吧。”
“你个臭小子!”水镜台作势要打他,终究还是撇撇嘴,冷哼一声。
“台叔,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呗。”晞和说,“爹爹见了你也会高兴的。”
南方一座不知名的大山里,褐衣男子挑着一筐山芋,迎着夕阳的方向走着。前方,有一座小茅屋,屋后炊烟袅袅。
刚走到门口,一个女子端着几碟小菜出来,冲着他招手:“无言,快点儿,开饭啦!今天有你喜欢的清蒸鱼。”粗布蓝衣的乡村女子装扮,正是小七。
“不要鱼。”一个妇人坐在桌子旁,敲着筷子像是在发脾气。
小七摸摸她的头,说:“好好好,不要鱼。小燕子想吃山芋对不对?”
妇人咧嘴笑:“山芋。”
“山芋。”小七将烤好去了皮的山芋递到妇人手边。
妇人接了山芋,笑眯眯的咬一口。
无言将山芋放在墙角,坐在妇人身边。妇人见了他咧嘴笑,将手中的山芋递给他:“山芋,你喜欢吃。”
无言笑着拿过山芋,掰成两半,一半递给她,说:“我们一起吃。”
妇人笑着点头,“一起吃。”
小七坐下来托着下巴看两人,笑着说:“真好。”
无言将手中的山芋又掰成两半,递一半给小七。
小七眨眼,说:“厨房还有很多的。”却仍旧伸手接过了那一小半山芋,吃的眉开眼笑。
金陵城今日很热闹,皇宫里更是难得的热闹。
听说皇后娘娘要在听澜园举办游园会——给太子相亲。京城内外,有女儿的名门世族都激动了。朝中没有女儿的大臣也激动了——如今的皇室子嗣实在太过凋零,让人忧心啊。
坤宁宫,皇后正在看画师送来的画像,看完之后习惯性的问身边的良月道:“良月,你觉得哪一个好?”
良月笑了笑,道:“娘娘看着舒服就好,重要的是太子喜欢。”
皇后无奈笑道,“临渊那孩子,当初说给他选妃子的时候,他倒是答应得好好的。如今却是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每天早上请安都不进门了。皇上也是,这些天老说政务繁忙,都绕着我这坤宁宫走。”
良月捂嘴,“娘娘,皇上和太子陪您看了三天画像,眼见院里的画像有增无减,大概是吓着了。”
“是了,澜儿那边有消息吗?”皇后问道。
良月摇头,“红尘楼那边也没有楼主的消息,据说是在南海。”
皇后点头:“哥哥的婚礼,她应该会来的吧。”
良月不禁笑道:“娘娘,还早呢。放心,红尘楼已经送信去了,楼主若是知道太子成亲,定会回来的。”
杭州,西湖,红尘楼。
又是月圆之夜,还没天黑,红尘楼就坐满了人。
二楼的阁楼之上,风花雪月四人透过帷幕观察下面正喝的起劲的江湖来客。
“风息,怎么样?找到没?”
“还没呢,等会儿。”
“不会没有吧。”
“必须有。”
“要不再放些人进来?”
“要不还是让张叔看看吧,张叔眼睛厉害。”
“上次他找的那个,倒是南海来的,不过人委托的任务可在东海。”
“总还靠谱些。”
“别吵了!找到了!”
“哪一个?”几个人都寄过去往下瞧。
风息指着下面一个黝黑的女子说道:“那个,长那么黑,应该是海边晒的吧。”
花零拿剑敲他的头:“人那装扮一看就是南疆的!”
风息委屈的摸脑袋。
“四位护法。”张叔走了进来,四人立马站起来,若无其事的笑着看他。
“张叔有什么事?”
“时间差不多了,还请早点决定委托人选。”张叔说道。
花零说:“张叔帮忙选一个?”
雪残加一句:“南海的。”
张叔摇头:“今日南海那边没有人来,不过,倒是有一个人是从大理来的。那边离南海比较近。”
月缺眨眼:“大理离南海很近吗?”
张叔道:“没有更近的了。”
“就他了。”风息拍定。
“好的。”张叔退下。
风息问道:“你们说,楼主见了我们会不会生气?”
花零说:“我们是去工作的,为什么生气?”
雪残说:“楼主都走了大半年了吧,都不知道回来看看啊,这都快过年了。”
月缺点头:“去南海。”
南海,一座小荒岛上,红衣女子看着海面发呆,转头看一眼身后正在忙碌的人,说道:“泽漆,好了没呀?”
“马上就好了。”泽漆说着回头对她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烤了一半的鱼。
红尘也笑,笑得肚子疼,想在沙滩上打滚,“泽漆,成花猫了。”
泽漆那衣袖抹抹脸,那黑色污迹反而更多了。
红尘走近,笑着帮他擦净,冷不防却被泽漆伸手抹了一脸黑。
泽漆笑着捏她的脸,“两只花猫来吃鱼,正好。”
红尘往火堆里加柴,说:“花猫困海上了,可游不回去。”
“这里挺好的呀,回去干嘛?”
红尘眯眼,“这里没水。”
泽漆挠头:“明天就修船。”
红尘看他:“真的?”
泽漆不好意思的笑笑:“真的。我保证,这次一定好好修,不捣乱。”
红尘把烤好的鱼分他一半,摸摸他的头,笑眯眯的说:“乖。”
正准备吃鱼呢,红尘突然看向海面,扯了扯泽漆的衣袖,说:“看来我们不用修船了。”
泽漆起身,看了看海面扬帆而来的黑色大船,摇了摇头:“这海里,可不比陆上平静。”
红尘笑:“要不我们在海上再建一座红尘楼?”
“不要。”泽漆断然道。
“为什么?”红尘眨眼,“你看海上海盗这么多,肯定有不少渔民受害。”
泽漆摇摇她的胳膊,“人上岸了,别说那么大声,会听见的。”
红尘点头,“那我们要抢船吗?是不是不太好?”
泽漆翻了个白眼:“你抢的还少了吗?”
红尘笑,一边往那群海盗走去,一边对泽漆说道:“泽漆,我们也当海盗去吧。”
泽漆笑:“专抢海盗的海盗吗?”
“是以道治盗的海盗。”
泽漆为海上那群肆意的海盗捏把汗——
大概,用不了多久,新的海上女王就能诞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