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别冲动啊。”花零和雪残刚有绑了无言的念头,小七就连忙嚷嚷道,“你们杀了阁主也没用的。”
花零和雪残看她,“他不是你们阁主吗?”
“问君阁其他事情阁主说了算,造反这事他说了也不算。”小七无视无言的眼神,摸摸鼻子,“他上面还有个‘太后’呢。”
花零和雪残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对小七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那笑意中包带着几分了然。
小七心中微惊,却只是傻呵呵的笑回去。
李澜虽然感觉到三人有些不对劲,但是也想不出有什么问题。而且,他现在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见三人不再剑拔弩张了,就转过去看无言,就见他的脸色比平日更冷了三分,顿时就在心里打了个寒颤,壮着胆子上前,问道:“呃,那个……无言公子,你为什么要造反啊?”
无言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花零和雪残都有些无语——李澜其实挺聪明的,但是,某些事情上还真不是一般的迟钝啊。
李澜见无言不回答,就接着说:“你想当皇帝?其实当皇帝很无聊的,还很累,又没有自由。还是江湖比较好玩啊,逍遥自在的,还能遇到很多有趣的人。不过,当杀手还是不好的。”
“噗——”李澜一句话,小七笑喷了。花零和雪残也忍不住笑了——还真有点哥哥教弟弟的意思。
“那个……”李澜见众人都笑,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袋,“其实如果你想当皇帝也不是不可以的……我是太子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父皇就只我一个儿子,可是,我对当皇帝没什么兴趣,而且我也不太适合当皇帝的。”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什么意思?李澜这话是想拱手让江山不成?太戏剧化了吧。
“我跟你说过,我有个弟弟,叫阿泽。”李澜说着眼中闪过一丝伤感,“阿泽以前是皇子,很聪明的,那时候父皇还夸过他呢。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的时候我总容易想起他。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回宫,让父皇收你做养子。凭你的能力,应该能继承皇位的。”
众人彻底傻眼,小七忍不住说:“赵家的天下,这么容易就拱手送人了啊?”
“是啊。”李澜无所谓的点点头,“有什么关系?皇位嘛,自然是能者居之,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父皇的皇位也是皇帝伯伯让的,我如果不想当皇帝,自然也是可以让给别人的。”
可是,无言说:“不,我很介意。”
小七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对着几人愣愣的点头:“对的,他是应该介意,非常介意。认贼作父么,这种事怎么能做呢?太不孝了,对不起老夫人对不起牙对不起老多人了。”
花零和雪残之前就猜到了无言的身份,这个时候更加确定了,微微惊讶。
李澜似乎也明白过来了,点点头,说:“哦,原来不是想当皇帝,是要报仇啊……难怪你一直对我那么冷淡……”言语中似乎有些可惜,众人甚至觉得,他这次出宫,找妹妹是借口,找个人帮他继承皇位才是正经的。
“不过,父皇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父皇虽然看起来挺凶的,不过,其实是个好皇帝的。”李澜又说道,“是不是有什么冤案啊?我可以带你去告御状的,若真有冤情,父皇一定会彻查的。”
“哈哈哈……”一直冷着脸的无言终于大笑起来,只是,笑得讽刺,笑得凄凉,笑得悲伤。
小七听得有些瘆人,拉了拉李澜,小声说:“李公子,你就别再刺激他了,小心把他惹急了直接宰了你。”
李澜皱眉,问她,“那,到底是什么仇恨?父皇杀了无言公子的父亲?灭了他满门?”
“你别问我,回去问你那个皇帝老爹去。”小七摆手,“不过,这事还真是你那个皇帝老爹做得太不地道,不怨人家记恨这么多年。我看这回啊,非得血流成河不可。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堂,仇恨,总是用血来洗的么。”
“那怎么行?”李澜激动之下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很多,说完之后就低头沉思起来,最后看了看手中的青空剑,走到无言面前。
李澜将青空剑横在胸前,说道:“父皇是个好皇帝——这话不是我说的,是申太傅说的。申太傅是三朝老臣,说这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若是父皇死了,天下就该乱了,会死很多无辜的人的。无言公子,你虽然是个杀手,不过,红尘姑娘相信你,我也觉得你不是坏人。我不知道父皇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不过,你能不能看在他还是个好皇帝的份上放过他。至于你的仇恨,冲着我来就行了。父债子偿么,也是天经地义的。我们来比试一场,若是你赢了,杀了我也没关系,若是我赢了,你就放弃报仇行不行?”
花零听了他这段话,悄悄对雪残说:“李公子今天真是露脸了。之前他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现在还真有点太子的气度。”
花零刚说完,却见雪残已经闪到了李澜和无言中间。
“李公子,”雪残面对着无言,却是在跟身后的李澜说话,“别忘了跟楼主的约定,你现在,只是江湖浪客李澜,仅此而已。若你出了什么事,红尘楼的信誉可就没了。”
李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无言说道:“我并不想要你的命,也不想要那个人的命。只是,这个地方……”无言说着用手中的白牙剑柄点了点自己的心脏,“很不好过……要不然你教教我,该怎么做才好?”
李澜看了看无言心口的位置,又抬眼看了看他的眼睛,张了张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小七叹了一口气,站到无言的身后,说:“阁主,时间不早了,我们该离开了。”
无言点点头,拔剑,看了看花零和雪残,说:“青空剑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李公子,”雪残伸出右手,“青空剑,能给我吗?”
李澜将青空剑递给雪残。
雪残拿到剑之后,却是转手就送到了无言身前。
无言不解,抬眼看她:“交易?你想得到什么?南宫世家的蛊毒?”
雪残摇头,“南宫世家的事,楼主自会解决。青空剑给你,只是因为之前楼主说过,若是你想要,就给你。楼主这么说了,我也不好跟你讨什么,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把那把白牙留下吗?”
无言不解。雪残却并没有解释。最终无言还是跟她交换了剑,然后抬眼看了看李澜,意义不明的笑了笑,“说不定哪天我真去告御状了,那个时候你能保证我不被灭口吗?”
李澜虽然不太明白,却还是点了点头。
无言往门口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看花零和雪残,说:“我一直很想问月护法一个问题。他是怎么忘记仇恨的?”灭门之仇,亡国之恨,说放下就放下了,彻彻底底的,干干净净的。那么爽快,那么利落,那么潇洒,让人羡慕。
花零和雪残对视一眼,笑了笑,“他从来都没有忘记。只不过,一直以来,困扰他的,从来都不是仇恨。”或许,应该感谢月缺的哥哥吧。
“是吗?”无言轻轻点了点头,带着小七一起离开了。
“无言公子,”雪残突然跑了出来,追上已经准备下山的无言,“你想要报仇,我能理解。不过,做什么事都该有个底线,这中原,可容不得外族肆虐。”
刚刚无言提到月缺,雪残突然想到,之前慕容柔的出现跟问君阁也是相关的。再联系七年前的事,当初储家谋逆案跟东海倭人肆虐几乎同时发生,会是巧合吗?问君阁只是一个江湖门派而已,即使有储家相助,也没有实力跟朝廷抗衡的。当初究竟哪里来的底气呢?不过,若是问君阁跟倭人是一伙的……七年前的情形,和今次的情形,还真是相像。若是问君阁上次能跟倭人合作,这次跟北燕合作也不是没可能的。
雪残并不觉得报仇有什么错,而无言的仇家是皇族,报仇更是难上加难,不管用多么激烈的手段都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勾结外族,就是另一种性质了。
无言听了雪残的话,笑了笑,“牙的全名,叫黑沼牙。我的母亲,就是当年的燕妃——王燕歌。去问问那位月护法,他应该知道。”
雪残怔在原地,看着无言和小七一步一步的走下山,惊讶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黑沼牙——这是倭人的名字。所以,七年前问君阁才会与倭人合作吗?那么黑沼牙的目的呢?是想为曾经的主人报仇还是别有用心?或者说,他的主人,到底是谁?
燕妃,王燕歌。雪残没有听说过这个女子,不过,从刚刚无言的话中,她还是猜到了。王燕歌是北燕人,或许,她原本就是北燕安插的眼线,王燕歌这三个字可能根本就不是她的本名。
雪残想起了另一件事。前朝皇帝李钊有三个儿子,当初他有意将帝位禅让给赵琰,主要是因为长子愚笨,次子顽劣,最小的儿子又太小。当时边境又不安定,所以李钊才会传位给赵琰。可是,李钊没有把帝位传给他的小儿子,真的只是因为他太小了吗?那么,为什么不托孤呢?凭借他跟赵琰的情谊,赵琰不可能拒绝的。或许当初,李钊是知道燕妃的身份的吧。所以,她的儿子,再优秀,也是不可能被立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