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陈式······”
身体缓过来后,崇狼反手握刀,如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艾达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平静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散发着破军之势的崇狼,身体上除了头颅以外的部位都结晶化,长出了如黑曜石一般的铠甲。
“碎魂吟。”
崇狼疯狂地挥动着环首刀,每一次刀刃一闪而过都会比上一次更加迅猛,当无数的银白剑闪打在艾达坚硬的身躯上时,都会迸溅出耀眼的火花以及发出清脆如金属互相碰撞的声音。
正手握刀、反手握刀、左手持刀、右手持刀、双手持刀······每一次挥动环首刀时崇狼都会在这几种挥刀方式之间互换,将环首刀运用得如流水一般流畅,就好像是一名身经百战而未尝一败的剑圣一般。
当挥刀频率即将达到崇狼的极限时,崇狼松开了紧握环首刀的左手,迅速转身用左手握住了悬在半空中的环首刀的血色刀柄并活动着指关节,将其转化为左手反手持刀。
像是察觉到什么危险的艾达,立即抬起双手交叉在胸前。
银白而又修长的剑闪正面穿过艾达的形体,突闪至艾达身后的崇狼冷静地松开了环首刀将其丢给了右手,并正手持刀。
“切······”
那坚硬的黑色躯壳就像是破碎的蛋壳一样,从胸口开始一瓣一瓣地摔落在地上,随后如烟尘一般消逝。
艾达再一次露出了他漆黑的身躯,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防御被打破而手忙脚乱。
“虽然你的力量无可挑剔。”艾达十指互相交叉,“不过这种‘借来’的力量可是无法伤到我分毫的。”
即便进行了高频率进攻,崇狼也没有选择留给艾达喘息的时间,转身朝着距他三米左右的艾达挥舞起了刀刃。
如半月一般亮银的剑气刮起了尘埃,伴随着狂风呼啸而至。
就算是由优秀的铁匠所打造的武器经过崇狼这么折腾早该散架卷刃了才对,不过崇狼手中的环首刀可不一样——它是由崇狼的血液所筑成的一把武器,虽说只是临时赶工,但那已经是堪比神话或历史之中宝具的存在了。
“还不明白吗?崇狼。”
虽说艾达的五官大概只有眼睛,不过此刻的他一定是笑着面对这几乎不可避免的一击吧。
横宽度达三十米宽的残月一般的剑气,光是这样就足以震慑到无数的敌人。不过跟艾达交手之后,崇狼并不认为这一招能击中机动性极强的艾达,所以他已经准备在艾达脱离之时衔接下一招。
不过艾达却并没有如崇狼所料的那样闪躲,就算是剑气已经快贴到那黑色的身躯,艾达也没有为之所动。
“一直没有改变的,只有你啊,从四百年前······”
剑气直直的穿过了艾达的身体,将那气体一般的身体的上半身几乎全部卷走,如风中残烛的下半身也从飘飘不定般的气体转化为像是融化的蜡烛一样的粘稠物,渗入了大地的裂痕之中。
轰!
剑气打在了废墟上,将巨石粉碎,令被碎石块所掩埋的通道得以重见天日。
不可思议的一幕再一次上演——艾达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崇狼的身后,只不过这一次艾达并没有抱着偷袭的心态,更像是一位观众一样观看着这一“演出”。
“你这家伙······”
刚刚的感觉······没错,那家伙的确应该是死了没错······
崇狼不停地在大脑里分析着。
那道剑气准确来说的确是打散了艾达,而且连一丝一毫的生命波动也没有了,不过艾达的再一次出现,除了不死性,崇狼想不出其他理由。
不过如果艾达真的拥有着不死性,那么之前的攻击······他为什么要躲?
“我刚刚的确是‘死’了,”艾达像是会读心术一样,那对猩红的光芒似乎要贯穿崇狼的内心一样,“我们两个不死的怪物在这里纠缠貌似也没有什么意义吧。”
“你的不死性,应该是有限制的吧。”
“说实话,你是我见过的最可恨的人类,”说到这里的时候艾达像是野兽一般低吼着,“不过不得不承认,你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类。”
崇狼转身与艾达直视,这时候的艾达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疯狂。
不······应该是没有了任何的战意。
“就算是你认真起来了,这种敷衍了事的态度真是令人不爽啊,在这里干掉你我也没什么成就感,”艾达冷哼了一声,“而且不能让‘她’等久了呢······”
“‘她’?”
就在崇狼迟疑的那短短几秒钟,艾达已经不见了踪迹。
环首刀自刀尖开始逐渐破碎,银白的刀刃与血红的刀柄化作一滩血水滴落在了干涸的大地上,形成了一滩凝固的血块。
不过话说回来······貌似在这里除了艾达之外······
连一个人都没有呢,非人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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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准备好阻止你了,没想到你自己倒是回来了。”
黑袍下传出了古井无波一般的声音,不过仔细一听的话,还会觉得有些玩味。
被十二台烛台的亮光所照亮的会议室里,艾达靠在黑暗的角落里,虽然五官不完整,不过从那一副颓废的模样就可以看出他现在很疲惫。
“真是乱来呢,这种不完整的力量还是少用比较好。”
黑袍人无奈地走向了艾达。
“切······”
艾达已经没有那个闲心情去跟黑袍人争论什么了,红色的光芒忽暗忽明,像是随时会熄灭一样。
“嘛~这对我和你都有好处不是吗?”黑袍人捂着额头,看上去很烦恼,“明明还差几年就能将你完美得改造成霍尔蒙克斯了不是么。看看,一个拖延的任务被你闹成这样,虽说是意料之内,不过这动静也闹得太大了吧,她都在向我抱怨了呢。”
黑袍人这时候又扭头瞥了一眼身后会议桌上扭曲的空间,空间里所呈现的,是因为崇狼与艾达交战而被破坏殆尽的“居民区”。
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不小的地震一样,不管这幅风景放到哪个地方都算是一场灾难吧。
“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先去休息了。”
艾达似乎没有了把对话进行下去的想法,整块身体化作液态渗入了砖块之间微不可查的缝隙。
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了不断叹气的黑袍人,以及会议桌上扭曲的空间投影。
只不过现在上面的已经不是那副赤红的世界了,而是时不时传出战吼之声的洋馆。
“对了对了,把我们的‘客人’请过来。”
黑袍人拍拍手,站在门外的两名神色异常的非人像是提线木偶一般木讷地消失在了漆黑的长廊之中。
说不上很快,大概十七分钟后,会议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这次两位非人分别从左右架着一名被黑色刘海遮住双眼的男人走到了黑袍人的跟前。
从那密密的黑色卷发的缝隙之中可以模糊的看见男人那颓废的眼神,裸露出来的淡黄色皮肤上有着参差不齐各式各样的伤口——烧伤、烙印、刀伤······
很难想象在这个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对脚也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了,大概以后都不能够走路了吧。
男人就是这样一路被两名非人如同拖死人一般拖过来的······因为遍体鳞伤以及仅仅完好的双手都被黑色厚重的镣铐拷住,所以就连反抗也很艰难。
“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是”
两位非人机械一般地点头。
黑袍人似乎有些伤脑筋的样子。
“为了把你‘请’过来,我们可是损失得非常严重欸,你这样子可是让我很没面子啊。”
男人似乎有些激动,呲牙咧嘴了起来,就好像一匹身受重伤而令人生畏的雄兽一般。
“不过让崇狼看到你的话,他说不定会喜极而泣吧。”
“······要是你······敢······我绝对······会宰了你······”
男人努力地想要挣脱束缚,最终却只换来了跌倒在地的结局。
两名非人面面厮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们先下去吧。”
在黑袍人挥了挥手后,两名非人便如军人一般服从命令走了出去,并带上了厚实的大门。
每一条命令都执行得很完美,这种人放到军队之中大概会被称赞为“天生的军人”这之类的人吧。
“不用担心了,就算是我们四个加起来估计也只能和四百年前那个斯卡雷特家的管家平分秋色,所以我可不会做这种傻事。”
黑袍人全程以第三视角观看了艾达与崇狼的战斗,或许在许多人眼里,艾达已经能达到与崇狼相对抗的地步了。
不过黑袍人却知道,即便崇狼认真起来了,但那也并非崇狼的全部······区区的剑术,并不能概括这个人类中的怪物。
崇狼“夺走”的东西,可是多到无法用数字来形容呢。
而且······艾达说的没错,那只是“借来”的东西······即使力量具有多么令人绝望的压倒性,那终究只是“借来”的罢了。
“不过你却不一样,”黑袍人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么一句,“不知道,跟曾经被自己‘杀死’过一次的兄弟战斗,崇狼会是什么表情。”
“······你!”
男人那原本棕色的瞳孔现在遍布着血丝,就像是疯狂的狮子一般。
原本凌乱的发丝与流着一丝涎水的嘴角令男人看起来更像是徘徊在理智与疯狂边缘的疯狂者一样。
“没关系~没关系,我会将你改造成艾达那样完美的霍尔蒙克斯,让这出戏剧变得更加精彩,”说到这里,黑袍人还饶有兴致地点头,“不知道那个管家,究竟会是像忠犬一样继续选择斯卡雷特家,还是像个背叛者一样甘愿落败呢?”
“绝对······绝对······要宰了你!”
明明身体已经快不听使唤了,但是男人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自己动了起来。
本能?还是意志?
“哦呀~”
在黑袍下那对有些震惊的赤金色竖瞳中,本已是强弩之末的男人像是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力量一般,用自己肉体的力量将束缚自己的镣铐间相连接的铁链给硬生生地震碎。
男人跪在地上,用牙齿生生的将自己手腕的动脉给咬断,喷涌而出的血液汇聚在男人的双手,形成了两把刀身修长的刀刃。
银白如雪一般的剑刃,赤红如血一般的刀柄,刀柄底部上猩红的飘忽不定的血丝就像是血管一样如螺旋一般缠绕着男人的双臂。
杀红眼的男人,主动舍弃了自我,化身为战斗的狂鬼。
“果然,有些事还是要亲眼确认一下才好啊。”
不知道黑袍人是在感叹男人那与崇狼神似的能力还是其他什么,不过男人已经将刀刃高举,对着就站在他身前的黑袍人狠狠地挥了下去。
即便是刀刃如十字交叉一般连带着那一身黑袍将自己一起斩破,黑袍人也依旧是那一副游刃有余的动作。
也许男人的脑海里除了将黑袍人大卸八块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吧。
即便是重伤致死的狮子,那也是致命的威胁。
烛光照进了那黑袍之下的一片漆黑。
那张比吸血鬼还要苍白的脸······
在笑。
“看来要来一记镇静剂了啊,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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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还没有好吗?”
提里恩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么失态。
毕竟这是没办法的事呢,莫名其妙的结界将整片伦敦所覆盖,而且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不论是皇家骑士团亦或是圆桌骑士团都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祛除这复杂的结界。
圆桌骑士团只有位序第二的提里恩、位序第九的奥古雷斯以及位序第十的格莱帝尔在场,其他的圆桌骑士团在得知消息后都纷纷从全国各地赶了回来,不过没有个一天两天估计是到不了了,谁也不能保证这个结界究竟是干什么的、究竟什么时候发动。
宫廷魔法使已经大致确认了这种结界只会吸引那些具有魔力的人类以及非人,普通人是无法进入的,不过虽然这么说,其他人抛开不谈,那些宫廷魔法使的魔力绝对在全不列颠也算得上数一数二,为什么他们在结界的影响范围内就没有被吸入结界?
提里恩又一次感受到了宫廷魔法使的不靠谱。
“冷静点,提里恩,这可不像平时的你。”
提里恩的耳旁传来了一阵懒散的声音。
黑眼圈的奥古雷斯将手搭在了提里恩的肩膀上,看起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就好像随时都会昏倒过去一样。
“呼······你说的没错······”
提里恩深吸了一口气试着让自己放松。
全伦敦上上下下两百多万人的生命安全都系在他们身上,不管是谁都会感到压力倍增吧。
感觉就像是童话里讨伐魔王的勇者一样
对于这种结界,提里恩始终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偏偏这结界的阵眼又在结界之中,不进入结界是没有办法将其拔除的。
现在除了干着急,他们貌似也没什么可干的。
疏散人群?
不不不,这样做除了造成无意义的恐慌也没什么用,到时候整个伦敦瘫痪不说,经济上也会遭受惨烈的打击。
“只能期望大哥早点回来了······他可是这方面的行家啊。”
不管是谁,都没有察觉到那赤红世界的变化以及离伦敦不远处的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