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在那呢?”汉子的声音很胆怯,只有头几辆车上的人以及李落听到了他的喊话。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揭露,李落的心脏“咯噔”地停跳了几下,可几下过后他就变得异常淡定了,他没有逃跑,就站在原地打开了相机闪光灯,将那几个看到了他的汉子们的表情全都挑衅似的收到了囊下。
“杨哥,有人拍照!”
“我们被人偷拍了!”
“他妈真有不要命的。”
……
事实上用不着别人的提醒,刚刚那道撕破了黑暗的光亮已经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杨才反应最快,他立刻踩了个急刹车,然后想都没想地调转车头冲着李落的方向就直奔而去,嘴上好像还念念有词,却不知是在咒骂谁还是在祈祷什么。那些汉子也都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李落早就看出他们这群人不是普通的车队司机,俨然都还有打手的架势,眼瞧第一个发现他的人就快跑到围栏前时,李落再次泰然自若地按了下快门,不过特写的却是杨才气势汹汹的模样。而等第一个发现李落的汉子终于揉开被闪光灯闪花了的眼睛时,李落已经消失不见了,他看到的只有三四个翻过了隔栏正追上山的自己兄弟的身影。
“废物!”杨才赶到后愤怒地给了那汉子一脚。“行了,你们四个留下来看着,把没干完的活干了!”杨才对还未跳出围栏的手下发号司令道,其中也包括那个“废物”,说完杨才就跃身攀过了隔栏。
而李落在定格了那其实可有可无的一幕之后,随即就转身奔向了漆暗的山林里,边跑边回忆着来时的路线,想试图返回到先前的安扎地,因为那里有三条他早已勘探好的退路,足够用来兜转并甩掉那些四肢发达的尾随者。只是,计划虽好却总也挡不住意外的发生。由于李落负荷着一个沉甸甸的背包,奔跑的速度势必被压制了许多,后面有两个紧紧追着他不放的汉子,其中最先赶上来的那个这时一把抓住了李落的背包。李落一感到身后有被钳制的感觉,就立即停下了脚步,汉子没有刹住脚便硬是撞上了李落,李落适时奋力转身,甩开了汉子,且汉子刚一被甩开,肋部就又受到李落狠狠两脚侧踢。显然,这次李落没打算再像夜市那晚股息他的对手。
这时,第二个汉子已借机追了上来,李落视线里还有两个打手隐约可见。看来,他不得不先应付一下几个恶徒的纠缠了。于是,李落索性脱下背包,将背带拉到最松,再使劲将它投向空中挂到了干枯的树枝上,而相机就放在那背包里。回神时,恰好够李落躲开一记重拳,反应灵敏的他就势抓住那条胳膊,再背身使力把汉子摔到了地上,可之后李落还未站稳脚跟,左膝后腘窝处就被人猛踢了下,致他单膝倒地,当他抬眼上望时,正见一把锹头劈脸而来,李落迅速侧身翻滚了两周,才躲开这骇人的一击。说实话,他根本未料及对方会歹毒到不想留下活口的地步。
再站起时,李落已经简直怒发冲冠,等到挥锹人露出破绽后就直接对着他的命根子来了报复性的一脚,汉子简直痛到手软,丢下铁锹,扭捏地走了几步之后就动弹不得了。而刚刚在身后踹****落的汉子这时又斗胆上前从后面抱住了李落,叫唤着最先追到李落的那两个兄弟赶快趁机摆平他,但没等他第一句“快打”喊出口,李落就掐住了他的脖子,他越是闪躲,窒息感和颈骨上的痛感就越是强烈,汉子下意识地要扯开李落的双手,却在他一松绑的瞬间就被李落弓身仿若扔石头似的摔了出去。紧接着连喘息的工夫都没留给自己,李落抓起地上的铁锹再次报复性地拍向刚才想要致他死命的汉子的胸口,汉子因为下身疼痛根本没法躲避李落,就站在原地像个死靶子似的活活挨了一下,这下过后他就跪地不起了。这时,李落发现最先赶上来的那两个汉子正试图拽下他挂在树上的背包,其中一人已经跳着抓住了背包,但却因为枝干粗壮一时还没把它拽下来,李落似乎并不急着抢背包,他先对那个被摔在地上又有起身之势的汉子的脸颊来了一脚,然后才回身向那两人奔去。站在地面上正协助性帮忙的汉子一看到李落冲过来竟立刻撒腿逃跑了,李落已经无暇顾及他,见他跑开后就马上停了下来,又倒退了几步,同时扔掉铁锹,然后一个冲刺性弹跳抱住了那个悬在半空中没敢轻举妄动的汉子,悠晃时李落再向下用力一扽,树枝便被折断了,汉子摔倒在地,李落却稳稳地站在了他身旁。至于背包,虽然还抱在汉子胸前,但李落抢回它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刚刚那个逃兵没跑多远就撞上了杨才带头的一干人等。杨才正担心他们是不是跟丢了,一路上喃喃抱怨着几个手下竟没有半个带上手电筒的,这下碰到一个不知何故跑回来的自己人时,他的心情却愈加矛盾起来。
“杨哥……”
“人呢?”
“在前面。”
“逮住了?”
汉子难堪地摇了摇头,右手不断地搓抚着后背,脸上摆出副疼痛难忍的样子,恨不能把五官都拧到一处去。
“养你们都干什么用的?!”杨才怒不可遏地推了下汉子,之后刚要动身赶去汉子所指的前方,这时却在眼前黑的不到两米的可见区飞现一把铁锹,亏着杨才那几个没用的手下及时将他拉到了一边,否则后果就不是他冒了身冷汗和腿软那么简单了。杨才当即吐出来连篇的诟话,激动地吆喝着带了锹的汉子还击回去,但被那个逃兵阻断了下来,说是他们地势下坡,扔过去也是徒劳,杨才便又叫他在前面带路,那汉子知道李落手中只有一把铁锹,所以并不怕会再有刃物飞过来,就装作胆大地领着杨才等人回到了刚才与李落争斗的地方。可到了之后,他们发现那里除了躺着三个“废物”外,李落连同他的背包早就消失不见了。
成功脱逃的李落已索性跑到了另一侧下山路口,期间不敢有分秒停歇,还好,城市的夜晚里找个出租车就跟找个床伴那样容易,李落一到山下就打到了的士,这才意味着险情终于告一段落。
第二天下午四点左右,也即是遇见唐雨棠的这天下午,李落再次冒险进入山林中,想看一看唐钰德对昨晚发生的“意外”会做何反应。结果,矿区不到五时许便停工了,估计是过节也难得碰到这样的幸事,所以几乎每个升井的矿工脸上都或多或少地洋溢着欣然的表情。但严谨的李落还是一直坚守到了晚上八点钟,感觉对方确实再无可疑的动作后才又悄然离开,并在山下妙不可言或者也顺理成章地邂逅了多日未曾联络的唐雨棠。而几番周折后,他竟主动带着唐雨棠又回到了这座山上,刚刚路过那片黑矿区时还不禁小小利用了一下唐雨棠,才进而套想到杨才可能还未敢将昨晚的事情向唐钰德上报的事实。
此刻,车上陪着唐雨棠,关心着唐雨棠的李落真是越发怀疑人生的本质不过一个悖论,一个由无数关系错综复杂的元素组成的只有神明才能推倒的悖论,而且,他要不是早说服自己坚信了这个怀疑,如今他也不会有勇气再去接近唐雨棠,更别说现在他还能若无其事地坐在唐雨棠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