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看着少年笨手笨脚的爬树,嘻嘻一笑,颤颤巍巍站起来呜咽到:“我要下去,呜,我不要在这儿······”
“别!”少年连忙摆手,“你等等啊,我找人来!别动!”
凤凰脚底一滑,直直瞄准少年怀里落下!
“啊······救命啊······”
嘭!少年当了回垫子,撞得头昏脑涨摸了摸女孩的头发问:“你怎么样?没事吧?”却见女孩诡异的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可少年没听见,只瞧见远处有火光隐隐约约的闪现,呼喊声渐渐靠近。
“是家里人找来了,来,我带你离开。”少年一把抱住女孩,却扑了个空。
女孩浮在空中开心的转了个圈,说:“哎呀,刚刚还在想你什么时候出现,结果你就出来了,找了你好久,看来过不来多久我就能向‘他’交差了。”月色下,她赤红的斗篷像盛开的花朵一般层层叠叠,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如火如荼,摇曳生姿。
“你!”少年一个踉跄,惊叫道:“妖怪啊!”
“唉,我怎么是妖怪?”凤凰捏了捏自己的脸,问道:“哪有妖怪有我这么好看的吗?”
看他吓得快晕过去的样子,凤凰恶作剧似的吐吐舌尖,手捏字诀,顿时凭空出现的铃铛闪烁微光,然后从斗篷上抽出一根白光塞进铃铛里,呼的绑在少年手腕上。
“我叫凤凰,记住了哦,我还会来找你的。”
少年终于撑不住了,闷声一响倒在地上,只见迷蒙间那抹红色渐行渐远。
“小少爷,我的祖宗啊,快来人啊,找到了!”
“快,快去禀告老爷夫人,小少爷找到了!哎呀,怎么这么烫?快!快去请大夫!”
追寻气息赶来的道士十三四岁,皱着眉,一片老气横秋。不甘心的说:“跑得真快,下次一定捉住你!”
这一发热,惊得沈府上下不得安宁。那沈小少爷一会儿“妖怪”一会儿“凤凰”的嘟囔不清,沈母在一旁直抹眼泪。到第三天,方请来道士进府。
沈府坐北朝南,只是为了避开忌讳稍微向东偏了些,院内无参天大树,按照风水而言是合家安乐。那道士疑惑的站在院内,却见手中的罗盘滴溜溜的直打转。
“道长,可有不妥?”跟在身后的管家见他驻足于此,忍不住发声问道。
“无妨,带路吧。”
来的人正是刚下山的小道士,在林间跟随管家到此,苦于没有法子进府探查时,正好府里请道士,于是使了个障眼法让旁人觉得他三四十岁。
那沈小少爷本是平安富贵,四世同堂的命,却不知为何被改成了极阴之相,右手断掌,乃是刑克六亲。看来是有妖孽作祟,但府中并无妖气,沈小少爷眉间澄明,也无异状。
师傅所说的异类找到了,看来就在沈家公子的身边。
“还不知怎样称呼道长,得罪了,不知我儿现可安好?”沈老爷问道。
道长掏了块玉佩出来,放在桌上,说:“在下道号云灵子,令郎是冲撞了东西,这玉给他压压邪气,然后找个八字重的人,结亲。”
翌日,南城扬起轩然大波。沈府终于松口,将为其只有十四岁独苗订婚,无关家世,只看八字。直到傍晚时分,才在城南的一户苏秀才合上了名十二岁的女童,当晚,便交换庚帖。按理说,士农工商,商人最低,那秀才好歹有些功名在身,怎可愿意独女嫁入商家?
再深的秘密,也挡不住人心的琢磨。原来再过一年便是乡试,苏家一贫如洗,苏秀才上有老母亲,下有幼女,平日里只靠些抄写书籍换米钱,那乡试便是没有时间精力与金钱了。
如此一说,众人了然,原来卖女求荣,这般一想,心里倒是平衡得多,暗自安慰:那沈家独苗也不知能活多久,还好自家闺女八字不合。
说来也巧,当晚那沈小少爷便退热,能进些许米汤,与苏家这门亲事,也是定得死死的了。那苏秀才把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一并关在门外,埋头苦读,第二年便中了解元,而后参加礼闱,以贡士之身于同年三月殿试中夺得同进士。不出三年,城中便道沈家好运道,订了这么一门亲事。
而这一切,皆与沈小少爷无缘,因为在一年后,娘亲去世。
那天风正清,花正香,阳光也正好。沈母躺在暖阁内,对他说:“我还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池塘里的荷花开了,真漂亮啊!世上没有什么能长久,一开始,会有很多很多人陪你走,后来有的人累了,需要休息,陪你走的人会越来越少。”
沈池还记得,娘亲的眼神清亮,望着他,像以温柔的说着说着便能让他停下眼泪。
“老爷,我有点累了,我想歇息片刻,稍后记得唤醒我。”
沈老爷替她扶好发髻上的簪子,梗咽道:“睡吧,小池,去外面给你母亲选一朵荷花,等她醒来,定会欢喜的。”
沈池跑出去,选了好久好久,最后捧着世上最漂亮的荷花,奉在了母亲的灵堂前。
那个孩子,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