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冯道的邀请,柴荣便带着李从衍一同前往太师府的大堂。
太师府的大堂之上,两名晚辈并肩踏入,朝向须发皆白的冯道跪拜行礼。冯道点了点头对二人说了句“免礼”。
郭威见到李从衍随同柴荣一起踏入大堂,着实有些意外,不过随即露出了微笑朝二人点了点头。
冯道看向柴荣,笑着问道:“柴将军,请问你身旁的这位沙陀小兄弟是——”
柴荣连忙指着李从衍答道:“启禀太师,这位是在下的结义兄弟。”
李从衍上前一步,拱了拱手,对冯道说道:“小人李从衍,见过冯太师。”
“李从衍?”冯道念了一遍李从衍的名字,突然间他心头一动,面露惊异之色,指着李从衍问道:“你是郑王殿下?”
李从衍微微一笑,答道:“冯老,想不到您还记得我啊。”
冯道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大笑道:“毕竟是故主之子,说来您还是老朽的学生呢,老朽怎会忘记呢?”
“好啊,二弟,原来你与冯太师是老相识啊!对啦,我记得冯太师早在明宗一朝便是大学士了,你当时是皇子,这么一来你们二人不认识才奇怪呢。”
冯道仔细打量着李从衍,点头道:“想不到时隔那么多年,还能再见到郑王殿下,您已经由当年那丁点大的孩子,成长为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老朽真是替明宗陛下感到高兴呢。”
“冯老,您的样貌跟以前比起来倒是一点也没变,只不过您的胡须,头发全都花白了呢。”李从衍看向冯道,平静地说道。
这对师徒相隔十二年后的重逢是如此的平淡,既没有伉俪情深的的拥抱,也没有什么感人肺腑话语,有的只是彼此内心之中的那一抹欣慰。
冯道毕竟年事已高,在大堂上与众人攀谈了不一会后便哈欠连连,露出了一丝疲倦之态。不过冯道似乎与李从衍相见甚欢,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李从衍察觉到了冯道的疲态,为了不让其过于劳累,他转头看向郭威说道:“对了郭大人,来时夫人曾叮嘱我们让您早些回去,似乎有要事要同你讲。”
冯道的倦态郭威全都看在眼里,与李从衍的目光一接触,他便顿时明白其意图,当即就站起身来想冯道告辞道:“老太师,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拙荆既然叮嘱晚辈早些回府,想必有些缘由,请恕晚辈先行告退,不打扰您老人家休息了。”
“郭大人,老朽本想留你们几个在府上小宴,既然尊夫人有所叮嘱,那老朽就不留你们了。其实老朽正好也有些累了呢。”冯道站起身,对众人说道。
“既然如此,老太师您就早些歇息。您年事已高,不必出门送我等,我们自行回去便可。”郭威向冯道抱了抱拳,说道。
“老朽多谢郭大人体谅。”冯道对郭威笑道,然后转身看向李从衍,“对了,郑王殿下,老朽有一件小礼物打算送与你。”
说着,冯道从怀中掏出一本简陋的小册子,递与李从衍。
李从衍感到有些意外,不过还是伸手接过了冯道手中的小册子。他拿起这本薄薄的小册子,略微一看,只见封面上用正楷写着“荣枯鉴”三个大字。
李从衍看向冯道,疑惑地问道:“冯老,请问这《荣枯鉴》是出自哪位名家手笔?晚辈似乎从未听说过这本书呢。”
冯道晚宴哈哈大笑道:“名家?哈哈哈,老朽愧不敢当呢!老朽活了快有七十个年头,或多或少有些人生感悟。老朽此生波荡起伏,有荣有枯。老朽平时偶有感悟,便随手将之记了下来,写在纸上,汇成这一本《荣枯鉴》,今日赠予您,希望未来可以对您在为人处世上有所帮助。”
“晚辈多谢冯老抬爱。”李从衍对冯道拱了拱手,将这本《荣枯鉴》纳入怀中。
三人向冯道告辞,率领郭府的家丁们走出太师府。
郭威看向李从衍,笑着问道:“李公子今怎有空来造访京师呢?”
李从衍便向他讲述了自己此次来京的两个目的。
郭威闻言咂嘴道:“呀,今日圣上已经决定派老夫前往北边镇守呢!明日早朝商议具体事宜,估计后日便要起身北行。你与符姑娘的婚事恐怕老夫没有时间可以主持呢。”郭威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歉意。
李从衍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打紧。郭公您要北行之事来时大哥已经同我讲过,男儿当以社稷为重,北边的战况刻不容缓,我岂能因儿女私事而拖累郭公您呢?”
听了李从衍的一番话,郭威点头称赞道:“真不愧是皇族出生,你深明大义呢。对了,其实你若不嫌弃的话可以带上符姑娘随我等一起出征,等到达邺都将局势全部稳定下来后,我在军中替你们二人举办婚礼如何?”
“二弟,你看,就连姑父也劝你一同北行了,你就随我们一起去吧。”柴荣听到郭威的话,连声附和道。
“这个——且容我回去同敏儿商量一下吧。”李从衍有些被说动了,不过北行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慎重起见他还是决定先回去同符敏商量一下在作出决定。
“好的,你们夫妻二人好好商量一下吧。否则你们若是打算等我们凯旋归来再成婚,那恐怕得等上一年半载了。”郭威也不勉强李从衍,对他说道。“置于你师兄王先生,他现在住于城东,我明天就派遣家丁送你过去与他相见如何?”
“在下多谢郭公。”李从衍抱拳感谢道。
回到郭府后,郭威一家盛情招待了这两位访客,还准备了晚宴替李从衍和符敏二人接风洗尘。
席上,李从衍发现柴荣喊郭威姑父,喊郭夫人却是老夫人,而不是姑妈。等到晚宴过后私下一问才得知原来柴荣的姑妈柴氏早已过世,现在这位郭夫人乃是继室。
晚宴过后,李从衍与符敏二人并肩在郭府后院散步。符敏看出李从衍似乎有心事,开口问道:“李大哥,我看你眉头紧锁,像是有什么心事,你不妨说出来给我听听看吧。”
李从衍白日里柴荣以及郭威对自己一同北行的邀请讲给符敏听。符敏听后,微微一笑,反问道:“李大哥,你没有当场答应他们是因为我的关系吗?”
李从衍点了点头道:“没错,边塞苦寒,我担心你受不了北边的环境。”
闻言,符敏双眉一竖,板起脸佯怒道:“李大哥,我好歹也是将门之女,虽说不会什么武功,无法上阵杀敌,但是马上骑行个把月,吹个北边寒风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你那样说分明是在小瞧我啊!”
“哪有?我心里一点也没有小瞧你的意思!”李从衍见符敏有些生气,连忙出口解释道。
“那就好,你尽管答应郭公他们,不用为我担心。”见到李从衍面带窘迫,符敏抿着嘴笑道。
李从衍恍然大悟道:“敏儿,这么说来你是同意北行了?”
符敏微微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